废然思返(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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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仇雪恨,以血还血。”

见其人闻言几乎瞬然将眉蹙起,心中竟是有种了然于心的舒快与释怀,只待这人再将“仁者不责”“以德报怨”类的话说出,他便可以理直气壮地回击以“未经我之苦痛,凭何劝我宽恕。假使易地而处,你还会口言宽大,手书仁恕么?”,再对着彼时哑然无对之人,道出‘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仁人君子’的评断。

他也不知他为何会有如此想法,只是觉得如此能让他所受之苦痛稍微缓解一些,至少可以获得一点报复的快意。可此人那眉宇只蹙了一瞬,就即舒展开来,还是那般温澹声色道,“嗯”。

那甚至都算不上一句回应,只是表示他知道了。

“嗯?”

“嗯。”

鲁惇愤然不解,“就是个‘嗯’?”。

沈淙神色稍滞,而后道,“夫以直报怨,圣人不禁。”。

“我说的是,‘以怨报怨’?”

“此‘怨’也算得某种程度上的‘直’。”

“‘凡直之道非一,视吾心何如耳。吾心不能忘怨,报之,直也,既报则可以忘矣;苟能忘怨而不报之,亦直也,虽不报,固非有所匿矣。’”

“……”

鲁惇默然良久,既而一笑道,“不曾想玉衡公子竟是‘如此’之‘儒家’。”。

此一句虽不是批评,但也算不上称赞,沈淙笑意更深,“皆是圣人之言,淙一字未添,亦一字未减,俱是原样复述。”。

鲁惇轻哼一声道,“那惇谨受教”。

沈淙略作沉吟,“只——”。

“如子厚不嫌淙之浅薄,就请听淙一言。”

鲁惇神色不由一变,“请说”。

“为政在人”

鲁惇目光闪了闪道,“请继续”。

“为政在张固,也在让张固不成为张固。”

鲁惇听着这绕口的哑谜,忽而想起张固那句,“何论你口中的长官正忙着诗酒游宴呢,可没空理会这些冗事俗务,若无我们这些鹰犬,他们这些士大夫只怕连文书判词都写不出来,你当我国朝‘吏强官弱’之说是如何而来?”。

又再想起那篇凝练而老辣的供状,以及后来那张完备具实的验状——

若非崔垢不顾声名,不避凶秽躬亲检验,一使那王与身受其感召而情愿和盘托出,也就不会有那关键佐证的验状出现。他大约明白了那句哑谜是为何意。与其说是为政在张固,倒不如说是,为政在崔垢,在很多很多的崔垢,在如何能有很多很多的崔垢。

“为何跟我一下第者说这个?”

下第,却是因他们之故。

崔垢适时出言道,“天子于五月初九复开制科,子厚兄可愿——”。

鲁惇不待人说完就已冷淡且漠然道,“不愿”。

沈淙疑道,“为何?”。

“心灰意冷,废然思返。”

至于‘心灰意冷,废然思返。’的原因,想来他们再清楚不过。

崔垢神色一黯,张口几次,最终还是未曾说出半语。

沈淙却是有意明知故问道,“如何心灰?如何意冷?”。

鲁惇横目对道,“还要如何心灰?还要如何意冷?”。

“究竟是心灰意冷,还是,畏怯再落下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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