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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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下了一场雨,京郊田里有了余裕。司天监上禀说,阴生阳长,以为吉兆。

趁着兴致,宫中庆宴的时候,澧王起了个头,说北郊禁苑不久将宜秋狩,该请吐蕃、回鹘及其他大小部落使臣会猎于此,以扬我大唐国威。边关战事糜烂,正该警示西夷,皇帝刚刚点头,不防郭贵妃提了一嘴,缺猎三年,禁苑失修,不如先好好修葺一番。

谁人不知工部乃郭氏一族囊中之物,皇帝不愿,欲驳回此事,但与宴而来的三位重臣中,有两位年事已高,唯一知事的中书侍郎崔群,乃太子外祖父、代国公郭瑷的门生,顶顶的太子党魁首,于是磋商几句,此事就这么移交给了太子。

谈好的秋狩眼看要变成冬狩,右下首李悟品着茶,发现澧王并无怒色,想了想,觉得此事蹊跷,更像蓄意为之,遂不再出声。

入夏,关中酷暑难当,诸公越少出门,朝中气氛一缓。时人爱避暑于山野,王公贵族亦不能免俗。临近曲江,山中遍植古松修竹,松风竹韵到处,正可荡涤烦热。

游人稀疏,僮仆撑着伞遮阳,引令狐喜过来,李悟远远望见伞下她一身鹅黄絺衣,颜色轻软,像极了抽芽的新枝。他走出柳树下,唤道:“阿喜。”

令狐喜应声一笑,眉眼霎时揉浸在和煦的暖风里。

草长莺飞的时节已过了,夏水繁盛潺湲,凉意丝丝缕缕,浸透耳鼻。二人沿河岸往前走。长安风气开放,各家除去二三好友交游,时有女子在此地私会情郎,只今日未曾得见。

闻他此言,令狐喜失笑:“也只是风闻罢了,上任以来,我所知高门贵女,皆温文贤淑,想必极少出门。”

李悟持扇摇头,答道:“那可未必。”

“权贵者,习性异常有之,放浪形骸亦有之,家中权势荫蔽显于外,关起府门来更可想是什么样的光景。”

闻弦知雅意,令狐喜凝眉一思索,随即展颜道:“心吾兄是想安慰我,李公之女改嫁,他未必懂得看人,更正婚约乃应有之举,些许谴责不必挂怀?”

“确实无需理会”,他故作颔首,却又持扇在她肩上轻轻一敲:“不过你却想错了,我是见你年少,有心教你判人识人,就从...你附耳过来——”

她推脱不过,又有些好奇,便稍稍垂了眼探耳过去。如此低头密语,他堪堪俯在她耳边,气息浮动间,无意中令她嗅到衣上熏香,清幽绵长,说不出的缱绻意味,她一时呆了。

“怎、怎可有如此不堪之事”,她嗫嚅,一张圆嫩的面颊全红了,李悟只当乍闻惊人之事,她难以接受,但还是忍不住伸手过去轻捏一把。

“唔——心吾兄!”

见她含怒而瞪,眼里明晃晃的羞窘,他心情大好,随即从僮仆手上拿来两张精致的面具,将狭长若狐狸脸那一张递给她。

“来,戴上这个,从现在起,你就不是长安官媒,我也不是什么修道之人,纵使礼教不容,你我同心,这渺渺世俗又有何惧...”

她羞愤而逃,却并未摘下那张面具。李悟紧随其后,打趣的笑声洒满了小半条曲水。

河岸地势参差,行至上游便可望见树荫成浓,别有一方天地,向下三两聚集处,均是以兽首遮面的年青男子。他带着令狐喜掩身在松树后,树干正将二人遮住。

“那是御史中丞的嫡子,行年十七,未娶妻,是在此厮混的老人了。”李悟折扇轻摇,放低声量,一言一语仅有她能听见:“那是京城孔府一脉后裔,你观他左拥右抱,想尽齐人之福,便知他这圣人之书,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令狐喜努力回忆名录,对上册中一人一画,皆是京中有名的子弟,不免吃惊:“若真如此...可心吾兄是如何知道如此多公子身份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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