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1 / 5)
竹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惊扰了趴在椅子上睡梦中的女子。
卓清绾醉酒,头痛欲裂,被吵醒之后意识模糊,还以为是在自个儿的寝殿中。她的喉咙干涩难耐,张口想唤双儿前来服侍她起身,岂料一伸手,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砚台。
“咣啷”一声巨响,墨汁洒了一地。
她被这巨响吓得睁开了眼睛。
放眼望去,屋内全是黑木做的物什,阴暗沉闷的像极了阿鼻地狱。
卓清绾转头就看见矮小的书案一侧跪了个一身黑的男子,长得眉清目秀,却满身杀戮之气,手中持一柄短剑,笔直地跪在她旁边。
她脑中应激似地浮现出州县血流成河的画面,胸口那股恶心感又泛上来,捂着嘴干呕了几下。撑着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转头,发现傅寒川挡在门口,林中稀碎的声响越发清晰,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的味道。紧接着,她便听到一声怒叱:“何人?!”
话音未落,傅寒恒便风风火火的率人闯入屋中。
他个子高挺,又背光而站,卓清绾一时没看清他的脸,目光偏移,落在他手中的长剑上,霎时间,她仿佛看到了粘稠的血液从上面滴落的画面,兄长的头颅被悬挂在城门之上,次兄身躯东一半、西一半,凑都凑不齐。她耳边响起无数的哭泣声和利刃碰撞的尖锐嗡鸣,异常嘈杂。
卓清绾捂紧嘴巴,胸口的呕吐感越发汹涌。
视线模糊中,似是有一抹青色越过剑光而来。
卓清绾踉跄几步,不受控地栽倒在来者的怀中,彻底晕了过去...
***
沈国公夫妇老年得女,将沈珊珊视作掌上明珠。
沈国公年事已高,一听爱女的死讯当即撑不住晕死过去,国公夫人往宫内送了拜帖,在太后面前哭诉,求她老人家为爱女做主。
太后又能如何,只说皇帝已着六皇子去捉拿刺客了。
国公夫人掩面哭泣,几乎哭得断气,因过分悲恸言语上失了分寸,埋怨长乐公主不该举办此次宴会,更不该没规矩的擅自离开宴席,引得沈珊珊独自前去寻她...骂着骂着,就要骂到已经殉国的卓氏一家身上去了。
旁的嬷嬷听着苗头不对,及时上茶岔开了她的话茬。
大臣们议论纷纷,惊讶之余又心惊胆战,刺客一日没被抓到,皇帝就多一日危险。而且,此事发生的时机实在太不凑巧,正赶上他国使者来访的节骨眼上,幸而六皇子及时封锁消息,否则势必会影响国之大事。
后宫之中更是人心惶惶,各宫贵人的宫殿门口都有侍卫严加看管。参加宴会的女眷们尽数被禁足于梅园内。怕再生变故,皇帝将竹苑的那一批暗卫调出来供六皇子驱使,命他三日内务必抓到刺客。
因此,竹苑中只剩下四皇子和刘公公,以及贴身保护皇子的暗卫前任首领,时漳。
之所以变成了前任首领,还是因为竹苑内接二连三放进去不相干的人,皇帝没有定他渎职的死罪,时漳已十分感激。做不了首领便不做罢,时漳想,能活着就是好的。
不管外头闹成什么样,竹苑内仍旧一片祥和。
过午日光正好,傅寒川让刘公公将书案搬到庭院中。誊抄了两个时辰的经文,他方才撂下笔,活动了酸涩的下手腕,唤了他的名字。
时漳立刻从暗处现身,单膝跪下,抱拳问:“殿下有何吩咐?”
傅寒川举起纸,“你瞧瞧,这幅字写的怎么样?”
时漳面露为难,“属下不识字。”
“一个字都不认识?”
“...只习得自个儿的名字。”
“时漳,是主子赐的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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