嗟我怀人(3 / 5)
他,论道之余便以‘诱捉’小古板师弟为戏,一旦为他们捉得,全不顾他严正声色说的“夫君子,行当庄,色当端,言当慎。还请你、你们自重——”就向空中连番抛丢去,只吓得他小脸煞白,失了声色,后来一见他们就躲。
她请他帮忙施救猞猁,竟是未有一点犹疑就应了下来,也不知是不是怕她叫了师兄过来再自身受其殃才应的那样干脆。她却也不曾想过那猞猁会那样狡狯刁滑,几乎是有意戏弄于他,他倒也未曾说什么,只是一心“救”那滑畜,虽是救得了,却也弄破了他那身半旧的布袍。她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是他唯一一身布袍,依她有生之年的认知,甚至很难理解这件事,怎么就会——
沈家伯母大约以为他不争气,虽未因此责怪他,却在缝补那衣袍时流泪不止。她知道,他最害怕的就是母亲的眼泪,那眼泪有着他承受不起的重量。这是她在后来才知道的,是那老猞猁病重不治离世后她因之哭了好几日,哄劝无方的他满面皆是灰败颓然的无力无措,“阿妩,不要哭,我害怕。”他说都是他无用,不止害得阿娘哭,还害得她哭。那之后,她便再没在他面前流过泪,她不想他再害怕。
那日满心愧责的他就在祠堂跪了一夜,第二日来牛溪塾时,纵然再是强撑,步履仍是蹒跚着,她才知是她连累了他。她不忍见那缝补过的布袍,借着为兄长买行装的由头,为他订做了一身罗袍,纵是为她强逼着收下了,却也从不曾穿过。她也是那时才知,他的身份,是不能穿锦绣罗衣的。
那日后她就觉得,罗衣有什么好的,九郎穿布衣才最好看。
还叫阿娘给她做了一身布襦布裙,也甚为好看。
她从前总是执着地问他,“九郎你什么时候娶我?”,可到后来她才明白,九郎什么都可以给她,唯独这件事不行,也就不再问了,一味强逼他又有什么意义?他已给了所有他能给的了。
去岁七夕祭,也是她的生辰,他抚琴以贺,她作画以和,那是她最喜欢的琴曲,可她在他的琴曲中没有听得一丝欢愉,与悠然,只有荒凉,颓然。
他的琴曲,他的目光,无一不告诉她,他的心不在这里,在远处,在她触及不到的远处,她凝望着他渺远的目光,忽然读懂了他沉寂的心,她怎能忘了呢?他是要济渡众生的,而非在此处耽于小情。
江山锦绣,山河远阔,既是他想,她当遂他。
哪怕与他同观山河的人,不是她。
却不想上天这般仁慈,让这破局有了转机,她又再回头去看,他在,笑着的。又再回头,他还是在,仍是笑着的。
这让她的心多少安定了一些。
也不知为何,他就在这里,可她却无端的害怕,怕只是一转脸,他就不在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她有所回神以后,才道他们已身处汴河塌房区,阿垢与墇儿已不在身边了,大约是去邸店取他们的行装了,九郎望向他的眼神之中不无担忧,轻轻一笑以示无事。
(三)
京城汴河两岸,因往来漕船货船都于此处停靠装卸、集散食宿,而形成了一片繁忙的邸店房廊区,这里的邸店都设有塌房,其间即可住人,也可储货,每家都有顾养人力,夜中巡警以备不虞。
不独富贾豪商,甚或达官显宦,都于此处拥有百千间的租赁产业。譬若,谢妩随手指着那边一十二间串并起来的巨楼转却话题道,“那是熙攘楼,仅此之于樊楼的存在,明里虽由行人经营,却也无人不知,那是本朝太师任启所营殖的客邸。实则不止此一处,这京中客邸十中四五,都为任太师所有,每日房缗不下千万钱。”。
“兼并之家积蓄富厚,无一不是侵牟编户,蚕食细民而得。”
谢妩闻言微微一怔,目指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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