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二)(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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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殷目送谢如晦的身影远去,最终消失在廊下转角。

他并不如何着急去换下湿透的衣物,转而将目光又移向方才的落处。

院中,淅沥沥的雨水顺着劈柴砍刀刀面顺流而下,折射出寒芒,其后砸落在深浅不一的积水表面,泛出圈圈涟漪。

荀殷的目光在刀柄与刀刃间逡巡,随后又在积水中的砍刀倒影上落定。方才他便在想他这师姐性情不定,若是活着,日后变数就太多了,是否该先一步扫除后患。

只是谢如晦方才的话提醒了他。谢如晦再如何自谦“家世不足为道”,她也出生自陈郡谢氏。在士族与皇室共天下的当下,如谢如晦这般与谢氏大宗关系相近的谢氏女,其份量比之皇室公主不遑多让。

他得利用好谢如晦这张牌,先解决那个古怪的公主。

纵然司马珂颇为古怪,身负妖法,如今重来一遭,他占据了先机,相较上一世的局面可谓差强人意。

其次,根据上一世积攒的经验来看,彻底解决掉司马珂这个祸患并非无望。最起码对方仍是肉身凡胎而非不死之身,一旦受到致命的外部伤害同样会走向死亡。再加之谢如晦城府深沉手段老练,年岁于她而言似乎并不是什么桎梏。若能确保谢如晦依照他谋划的行事,想要提前解决掉那个公主不会太过波折。

荀殷念及此处,不由一顿,不禁为自己的想法失笑。上辈子他与谢如晦交锋数年,双方皆是叶落知秋、见微知著之辈,两人交手素来是各有胜负。谢如晦从不是他的提线木偶,也绝不会乖顺地朝着他期望的方向行事。

况且她那般性子,似乎连退而求其次地与她合谋都是在痴心妄想。

谢如晦绝不会轻易入局,她从来对朝野之事避之不及只图清净,若是乘兴,说不准还会就着二两美酒,笑看诸人尔虞争锋的虚伪丑态。

且设计引她入局的后果,他上辈子已经见识过了。

他觉得还是换个方式谋划比较好。

偏偏难就难在他这位师姐惯常与“常理”二字没什么干系,大半辈子活得都像是这个世间的过路人,对万事万物都索然寡味。

他实在是想不到这世间有什么能够撬动他这位师姐的事物。

……

谢如晦回到卧房,打开了置放杂物的木箱,从箱底堆积的旧书之中抽出了其中一本。这本书前半册写满了各地见闻与山水美景,皆由谢如晦闲时整理所得,至于游记之后……

谢如晦扫了眼书页上有关上一世的大小记事。随后取出砚台,用朱砂磨墨,左手挥笔将“长隆七年冬日,荀殷上山”中的“冬日”划去,改为“七月初九”。

翻过一页,谢如晦又在“长隆九年三月三,朱雀桥头,初遇司马珂”一句上标了个显眼的记号。她最后回顾了一遍自己刚重生时记录下的过往,将书册合起,物归原位。

谢如晦目前暂时没法确定如今的司马珂是否仍是上辈子那个穿越女,还是被穿的那个倒霉蛋原主。再往坏处想,说不准司马珂也重生了,这会儿正磨刀霍霍准备提前来杀了她了。

不论如何,她都得提前做好准备。不是那个古怪的穿越女最好,若是,她只得想办法让荀殷这个恶人去磨恶人了,毕竟他就擅长做这种事儿。

窗外,木屐与木质地板相撞的哒哒声响起,是有人在廊下走动。

谢如晦看着映在木窗上的倒影,判断出对方是荀殷。

荀殷并未停留,脚步声逐渐远去。上辈子荀殷居住的厢房与谢如晦隔得不远,从正厅方向过来顺带路过谢如晦的房间更是寻常。

谢如晦一面为没有正面对上荀殷而松了口气,一面又发愁自己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荀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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