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魅搏人应见惯（3）（2 / 2）

家儿郎的鲜血！他平定天下的时候，我们青溪廖家，男子死的只剩下不足百余人！”

“如今你为了一群贱民，来质问我青溪廖家，你情何以堪？太.祖皇帝情何以堪？要怪就怪翌朝还得靠世家维持统治，要怪就怪这群贱民没能投个好胎，要怪就怪他们生在中庭，生在这个将人划成三六九等，有高低贵贱之分的时代！人活在世上，就要学会认命！”

他的话犹如铿锵金石般掷地有声，然而话音未落，洛孤绝便断喝：

“够了！所谓规矩，本就是人定下的！若无贱民，又何来世家？”

“如今整个山阴郡饿殍满地，白骨横野，廖家却在这里朝歌暮宴，坐享太平，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涂有饿莩而不知发，看到路边的尸骨便感叹说，这是老天爷的错——试问朝廷拨给山阴郡，抚恤灾民的银两何在？试问这宴席上的山珍海味，哪个不是灾民的血肉所换？”

“是，整个旱灾不是你们所为，你们也没有亲自动手杀害任何一个灾民，但你们却将所有山阴郡的百姓，硬生生逼入绝境！”

“世家世家，先有普通百姓的小家，然后才能养成钟鸣鼎食，世代簪缨的贵族之家！即便当年的太.祖皇帝浴血奋战，为的也是百姓的天下，而非世家的天下！若无国，以何为家？若无百姓，以何为国？”

他一席话说完，整个雅园寂静无声，唯有晚风拂过，灯影阑珊。

许久许久，廖正峰总算出声，他拄着龙头拐杖，一双苍老的眼睛死死盯住洛孤绝，眼里的精光如同面对猎物的鹰隼：

“我再问你一句，庆德太子因何而死？齐光因何而死？”

“——如今，你又要重蹈覆辙吗？”

重蹈，覆辙？

那玄衣的青年身形消瘦，脸色苍白，眼睛却亮得出奇，如同里面有两簇小小的火焰，不停地跳跃燃烧。

他先是低低笑了一声，然后抬高音调，一字一句地反问他们：

“便是重蹈覆辙，又如何？”

他眼光冷冷扫过在场宾客，被眼光扫过的廖青书，只觉得如坠冰窟，心里止不住地冒着寒气。

“我知今日的雅园，乃是廖府的私库所在。”洛孤绝缓缓开口，随后向一众精兵比了个手势，一声令下：

“开库！放银！其余人按照名单，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洛孤绝这句话出口以后，向来自恃世家风度，喜怒不形于色的廖正峰，终于变了表情——从一开始，他们就弄错了一件事，洛孤绝从来都不是和他们站在一起的！

他之所以未用皇室之姓，未用齐家之名，就是为了清除世家！

眼看精兵即将涌上，雅园外却响起一阵不疾不徐的掌声：

“好戏，果然是一出好戏。”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自动向两边退去，分出一条路来。皎洁月色里，白衣的公子踏月而来，衣冠似沐浴霜雪。

“看来舜华来得还不算晚，刚好赶上戏的最高潮。”他唇角含着一缕漫不经心的笑意，“忠武王殿下动手之前，不如先见一个人？”

他挥袖，“把人给我带上来！”

洛孤绝抬眸看去，只见两名侍卫将一老人押送上前，而那人，赫然就是本应在山阴郡牢房里的林天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