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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个给我养老的人都没有!”

世界又归于零。

她这些天努力维护的同家庭之间的这层遮羞布,其乐融融的这层假面,她甚至快要遗忘,快要在自己制造的象牙塔里沉湎。

她天真以为——长大了,就会变好。

终于在这一刻,赤/裸掀起,礼崩乐坏。

周围和面前的人,寂静而陌生。只剩下林听雪耳边嗡嗡作响。

字字句句,在胸腔,振聋发聩。

地板冰凉,透肌入骨。她双手攥着线衫,发软而无力,捏握的手机不自知从手里滑落到瓷砖上,发出刺耳脆响。

林听雪忽然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弯腰再捡起来手机时,钢化膜已经碎裂。蜘蛛网般在视线里四散开来,屏幕模糊。

她尽力稳着声音:“知道了。那,您还需要多少钱?”

“少用章俪的钱来恶心我,我不稀罕。”

“……”

那十万,有零花钱攒下来的,有她自己做兼职、当实习生赚的。

林听雪当下问自己:所以,又做错了是吗?

就连给钱,也会让林一鸣想到自己失去了一个儿子。那她呢,她放弃很多东西选择回到这里,谁来给她一个答案?

她哪里是终将“泼出去的水”啊,她从来没有自己的归属,哪来的出去呢。

心悸怔忡的窒息感,林听雪想大口呼吸。

只听林一鸣的声音越发模糊,他问:

“怎么,你又犯病了?”

林听雪落荒而逃。

一个人从自己家里落荒而逃是什么感觉?

——她甚至没有换鞋,拽起包,开门,等不了电梯,冲进安全通道,重重踩下一个个楼梯,全身紧绷着用力逃离。

以至于,穿着拖鞋跑到楼下,林听雪扶着车的引擎盖,面色煞白,激烈缺氧。一圈又一圈的楼梯导致她双膝发软,险些跪于地上。口腔似乎被烤干,没有任何津液,连呼吸和咽口水都困难。

像一条濒死的鱼。

额头渗出冷汗,发丝凌乱贴在额前,胃里翻江倒海。林听雪用胳膊撑着车身,挪到花池旁,只觉口腔翻涌着酸水。

她开始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

林奶奶从卫生间里着急出来,还是没赶上。

手里拿的卷筒卫生纸,朝着林一鸣狠狠砸过去,只砸到林一鸣的胸口,掉回地上,朝远处滚去,在地上展开混乱而不断延长的白色。

七十多岁的老人,脖子涨红,扶着椅背气喘吁吁。

林一鸣从沙发上目光复杂地起身,想走过来。

防盗门大开着,有冷气从外飘进来。

林奶奶指着卧室的方向,大口呼吸,片刻才说:“滚——滚回你的房间。”

“我明天搬走。”

林一鸣睁大眼睛。

林奶奶面带厉色,没了往日慈祥,只剩下:

“你既然容不下小雪,我也没必要留在这里看你脸色。上次孙家的事,你自作主张让两家吃饭,毫不顾虑小孩的感受,我好说歹说你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给你钱是孩子的孝心,你说借就借!

你还以为小雪多想回这个家,她不还是看你可怜,看我这老婆子可怜。”

“活人因为死人搞砸自己的日子,说出去要叫人笑话!”

“我不想看见你。”

林一鸣面对母亲的叱责,眼睛发红恨恨道:

“我不需要她可怜,给了点钱以为就是救世主了,我本来有自己的儿子给我养老送终,现在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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