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不知心底事(五)(1 / 3)
一夜大雨,荡清了泽月山脉十万大山,不见半点血污秽土腥气,事了无痕,空山犹新。
天且朦胧,山顶坐落一棵大海棠树上亦闲坐着一人,一身缎面黑裳。
春时还寒,海棠尤自冒着新芽,离花开之时尚早,不过此般大海棠树也不知生了多少年了,树干委实粗壮,足有几人合抱之围,华盖若冠,枝桠横生,想来开花的时候定是繁花似锦一片,壮观得紧。
一袭流云飞鹤垂于树下,映在清泉之上,昆玦眼眸暗红,手里携着一枝嫩芽,遥遥看向远处。
泽月山的风光,倒是一如既往。
云海茫茫,无有边界,山川巍峨,白鹭隐现,薄雾蒸蔚,恍若仙境。
而他居于此间最高处,闲坐亦如天上人。
朝露晨风,天地生机,仿佛都不在他眼中,只思虑着,若非昨夜如鸢闯入洞中将他扰醒,他倒是许久都未这般坐在泽月山顶等日出了。
不多时,凉风拂动,眼看远处黎明将起,东方既白,磅礴清辉将从云海那头耀出,想才是此间最好的景色。
他却并不贪恋,一个翻身下了树后,望了一眼远方山野茫茫,便消失在林间。
*
山洞里,天窗般的洞顶有阳光倾泻,边缘处还有昨夜未尽的雨水缓缓滴落,水滴拍打着青石,和风掠过洞外草地窸窸窣窣,隐约中时有几声鸟鸣。
如鸢不知自己这是不是已经死了,犹自紧闭了双眼横躺在布满青苔的青石前。
只一片明媚耀眼的红光落在她眼皮上实在亮眼,眼睫微微跳动两下,方才惺忪睁开。
原是天已大亮,她揉了揉脑袋,一边挣扎着坐起身。
看来在自己死的时候这外面下过雨,地上也有些潮,不过今日倒是个好天气,春光拂面,光影斑驳,这样的光景可真是好看,就如从前在边关时一样。
如鸢伸了个懒腰,又展了展手脚,倒是肩也不疼腰也不酸,好像昨夜受的那些伤都没有了,浑身轻快。
看来自己的确已经身在西天。
她垂着脑袋叹了气,不自禁微微一笑,这样也好,到底自己是行到了泽月山,死在这里也不错。
边关一别,早就不把长命百岁挂在心间。
不过教她倒没想到的是,原来人死后真的会变成鬼,而且死在哪里,魂便也在哪里,就是不知自己的尸体有没有被那个眉目冷峻一脸深沉的黑衣人埋掉,不知临终前让他千万别将自己拖去喂狼的遗言他听进去了没......
一想到那个人,如鸢忽然记起自己昨夜闭眼前好像瞧见一双很不寻常的眼睛。
那眼睛阴冷幽红,见如深渊。
那好像,不是常人该有的眼睛。
虽然那眼睛的瞳色很不寻常,不过放到那样一张脸上不仅一点儿不突兀,反而莫名让人觉得合适得紧。
如鸢漫不经心地想着,却见洞内空空,不知那人现下去哪儿了,不过等他回来,大白天的,他应该也看不见她了。
这么一想,忽有些惆怅,自己死得太快,都不能让黑衣人下山去好歹同云来客栈的掌柜李云香知会一声。
这世间念着她的人没两个了。
奈何一叹,如鸢拢回思绪,且一如活着时那般晨起先洗把脸,昨夜下过雨,青石上的凹槽里恰盛着一潭澄清的雨水。
雨水浸着青苔澄澈明净,映着她光洁完好的面容,没想到人死后原来样貌也并不会改变,反而昨夜被荆棘刮过的那些斑驳伤痕都消失了,看来话本子里说这世间的鬼都是如何如何青面獠牙、狰狞可怖,原都是诓人的。
如鸢想起自己以前活着时怕黑又怕鬼的样子还真是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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