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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鸡蛋迷迷糊糊正要睡着时。

感受到一股陌生的力量随着月色细枝末节地进入破庙。

那力量微弱得可怜，却带着丝丝缕缕的温暖，划破寒意料峭的春夜，

他警惕地睁眼。

风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逼仄的破庙里漏下几束月光，清浅的光亮零星散散穿过半旧的窗，照在庙前的石像上。

石像斑驳，剥落的岩层翻涌成烬，隐约可以听见层层剥落的颓圮声。

那石像手中的花枝，在月色映衬下，隐约泛着清浅的光泽，勉强兜住零散的月光。

那股极弱的力量进入破庙后，花枝周身萦绕出点点金色的光芒。

他狐疑地朝着力量的源头看去，目光越过破庙，只见明暗夜色里，远处层叠的山峦。他带回视线，才瞥见深浅不一的水洼边上，歪歪散散乌黑成一片的方布。

竟是这抹布精怪。

倒真是不可思议，寻常的精怪灵力低微，不足以惊动群花折枝。

这抹布精，竟有这本事。

他走出破庙，捡起那块难辨颜色，歪歪扭扭掉在水坑的抹布。

气息十足微弱，几乎奄奄一息只等着彻底消亡了，

也不知是如何驾驭方才那股力量。

鸡蛋凝神沉思时，听见一道极轻极浅的声音。

“不愿意了。”

这声音带着些疲惫与无力，她像是很不甘心这般消散，只是乾坤已定，容不得她挣扎半分。

还是个有故事的抹布精。

这声音听着，倒是有几分玉石俱碎的决绝，也不知是经历了什么伤情的事，死之前仍念念不忘，这般不甘心。

飞升成神前，他在人间历经七情六欲折磨，是以，他一时对眼前的精怪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鸡蛋看向庙内，方才那股极弱的力量轻轻笼罩在猫蛋和狗蛋儿身上。

陷入熟睡的两人呼吸酣畅，那力量悄无声息腾跃变化，温柔地罩住两人。

原来如此。

抹布精自知命不久矣，彻底魂飞魄散消失于天地之前，做了件善事。

凭她的本事和倔强，靠着方才那力量，怎么也能再挨个三天。

却选择提前葬送。

鸡蛋不愿多管闲事，更何况如今情况特殊，他为了躲命中那道情劫，已经装成乞丐苟了小半月。

他不愿招惹任何事，以免节外生枝，前功尽弃。

可如今奄奄一息的抹布精就在他手里，他亲眼见她死前仍选择去做善事。

神渡众生。

虽然他本来也不是个负责的神。

鸡蛋眉目微变，罢了，不过是个精怪而已，总不至于这抹布精会与他的情劫有关。

他掌心凝聚灵力，试图保住她一命。

一阵清风吹过，抹布从手边滑落，随风转了几圈后，静静落在不远处。

他突然觉得如释重负，不由地松了口气。

是抹布精不愿他救，也怪不得他。

鸡蛋心里的愧疚感被这清风一吹，不由散了大半。

转身要回时，天雷劈过，惊得他一个激灵。

衣袖被劈去半分，焦黄的味道熏得刺鼻，他呆怔在原地，觉得这天雷真是莫名其妙。

好端端地，劈他作甚。

转眼，他又回过神来。

他为了不惹事上身，见死不救，本就是触犯长留条例。

若是就这样一走了之，只怕九十九道天雷直接劈死他。

鸡蛋无奈地叹气，他到底还是拗不过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