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1 / 3)
市掾看着眼前皮肤暗黄、沟壑纵横的老妪,很难把她与先前在书房外弱质貌娇的小美人认成同一个人。
可看着手中刻有王府徽记的簪子,他也不得不慎重起来,毕竟这是皇家之物,是不能随意典当买卖的。私下交易,一经查明,可是重罪。
有谁会冒着入狱的风险做这种事情?何况眼前这个妇人。
眼下王爷尚未回府,府内也并没有什么正经的女主人,一时难以裁夺。
至于图纸,程萋萋只说是王爷所赐:“夫主才智过人,妾某日想着亲手缝制一件衣裳给夫主,奈何手脚粗笨。夫主得知后便赐了这图纸与妾。如今也是为了救命脱身,不得已才将它给了那庄子。妾有愧……”
程萋萋说着,又抹了把眼泪,只是她一副老妪模样,可怜有余,动人不足。
但这也足够了。
原本市掾正要细究织机图纸一事,被程萋萋这么一搅和,对此事也不再深问,毕竟事关王爷。
市掾思虑片刻,决定不妄自论断:“来人——暂将此妇押入狱内,待王爷归府再做评判。至于图纸,既原是王府之物,自当物归原主,不准他人私自再用。否则按违制论处。”
程萋萋就这样入了狱。
因她自称是王府上的人姬妾,罪名也未有个定论,于是被安排到的是一个单间,稻草被褥之类瞧着也干净,位置又朝阳,能从铁栏外透出些光进来。
程萋萋身处其中,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平静和心安,竟觉得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这大狱更好、更舒心的去处。
可这平静舒心的日子还没到十天,就被人打破了。
卫肃回城了。
他的仪仗刚入了城回府,王府书案就被大小官员雪片似的奏报堆成了小山。尤其是署了市掾名字的,足足有七八份之多。
“织布机图纸?程姬?”
看着市掾奏报中诚惶诚恐地用了好几个“伏跪”、“万死”,卫肃目光又落到“恭请王爷裁夺”这一行,凤目微敛,将奏报递给左右,吩咐道:
“去查查当日截杀商队的都是些什么来历。除了这些匪徒,程姬还遇到什么人?另外,那庄子上的人也要派人看着。尽量低调些,勿打草惊蛇。”
“是,属下领命。”
“至于程姬……”卫肃顿了一下,“孤亲自去看看。”
这日,程萋萋被照例喊去问话。她被狱卒领着转了七八道弯,又上下了数次台阶,路长的她心里有些打鼓。
这么长时间过去,算起来,卫肃想必也应该回安陵城了。
程萋萋跟着狱卒,终于在一处汤池前停了下来。
狱卒叩了叩池边的案几,立即有一妇人走了进来。看样子,约摸三十岁。五官寡淡入水,即使看上百遍也会转头就忘记。
少女成了老妪,谁看了,一时之间也不惯。可这徐娘子,面上却是一点也不惊诧。
“你这脸,不过是易容换颜之术,随我来。”徐娘子语气平静。
狱卒将人送到后就离开了。
程萋萋则跟着徐娘子到了汤池左侧的一处小室,里面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没有上百也有几十。
看来这徐娘子,也是个易容高手。
一番清洗、剥去假皮、沐浴更衣后,徐娘子又引着她走了约一盏茶的工夫。
这徐娘子人便如她的五官一样,寡言少语,绝不多说一句闲话。
程萋萋尝试了几次,只得放弃询问。
直至见到灯火通明处那一颀长高大的身影,她一颗心猛然提起,又稍稍落下。
意料之外,却也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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