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走出书肆一条街,周氏堪堪松下绷了半日的皮肉,紧接着就是一个激灵,登愣回过神来,看着手里拿着的整整五刀纸,好悬没倒吸一口凉气!
须臾,她揉着女儿的脸,哭笑不得说:“你这丫头就是这么糊弄娘的?先头在家,是谁说,不过略买几张来你使,怎么一进去,就买了这么好些。”
这寸厚的一叠字,再看一眼,周氏心也疼死了。
赵宝珠赶紧讨镜不忘讲理,“娘快别心疼了,你看,咱们买的这个竹下纸,也叫毛边纸,已经是最便宜的了,三文钱 张一刀二十五张,价格是七十五文,我们买五刀,只收三百五+文人家给我们少了
二十五文呢!还有那支笔和砚台,因着都是残品,我哄着他们,也跟白送差不多了,咱们不亏啊。"
哪知赵宝珠越说周氏就越心疼,这一下功夫,可将近花出去四百文!她当时怎么也跟昏了头似的,就这点钱,可都是是卖粮得来的余项,就这么给造了!
这是第一次,周氏深刻地意识到,这些读书人的东西,简直是能吞金吞银!
赵宝珠先前虽然想也知道笔墨纸必不便宜,可怎么个不便宜法,却并没具体概念,所以她用着李荀的纸的时候,心里没大多想法,现下才知道多不好意思了。方才她问了问,李荀用的那种纸,还贵些,一张得五文钱。
纸这玩意儿金贵,各地都有产,有下等的,自然也有中等的和上乘的,像是南方产的玉扣纸,夹江竹,富阳竹,宣纸等。而京城这边就多用三省纸,六合纸。价钱都不是普通人能消费得起的。
周氏叹了好几声:“怎么偏偏听了你这丫头的鬼话,也就这一次了,娘认了。”
赵宝珠却想,那花样子还二十文一张呢,她娘不是照样买?不过她也不担心,等赚了钱,她娘肯定就不会再舍不得买纸了。
殊不知在周氏心里,花样子是能长长久久用的,自己用了还能借出去和别人家的换着使,二十文虽不便宜,多用几次也值回来了。
一路心疼到回家,赵承祖迎过来,一瞧,就乐了,说:“买了这么许多啊!”
赵宝珠赶紧说:“还好,还好,就五刀,买多些比较划算。”
赵继宗识字后,对这些东西也稀罕,他用手仔细摸了摸,周氏比他还紧张,“这是混玩的,别弄坏了。”
“娘,现在画呀?”赵宝珠跃跃欲试,也有让周氏安心放心不再心疼钱的意思。
买都买来了,再纠结许多也无用,周氏吸吸气说:“那你就画吧。”
说完她也不看,直接往外去了。
周氏有点这样的性格,就是倘或要做什么事了,她心里有期待时,却更怕,怕自己看着就容易坏事,索性避开,眼不见为净,心里也能静点,没那么多干丝缠绕似的抓心。
这次也一样,嘴里叫赵宝珠画,人已经避开了。
赵家兄妹没有这样的性格,两人兴奋搓搓手,赵宝珠装腔作势,还老太爷一样吩咐,“二哥,笔墨伺候!”
赵继宗比她还起性,响亮地应:“好嘞!”
然后把个破了的砚台飞快摆摆正,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抓了一把头发,挑起一只眼皮,问:“小妹,这个咋弄?”他没弄过啊。
赵宝珠一个灵魂上的几千年后的人,也没用过这种东西,不过想来什么难的,于是付度着说:“往砚台里稍稍添点水,再把墨条往里磨磨就行了。”
赵继宗行动快,半点不质疑自己妹妹,怎么说怎么做。
赵宝珠就趴在桌子边,眼睛看着墨水,看它渐渐变浓,寻思差不多时就叫赵继宗停了手。墨条也只这细细一条,一样得抠着用。
桌上平平铺了一张纸,赵宝珠拿笔沾了沾墨水儿,又抖了抖,这笔自然也不是什么好的,临到头了,一时又磨蹭来,先前在周氏面前打是分包票,等把这毛笔一提起来,信心立马打折一半,去了五分。
没办法,工具不配套。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大不了先弄坏几张。
屏息凝神,稳稳拿着笔,终于,落下第一笔——
因为早在心里定了花样是一副缥到竹林纹样图,竹之飘逸灵动,矮草之生机勃勃,怎样构图落笔对赵宝珠来说并不难,只要先确定过鞋面的大小样式,第一笔落下后,感觉出来,笔尖跟着渐渐顺了过
来。
在赵宝珠画画的时候,周身静悄悄的,没有一点点声,几乎针落可闻。甚至于,那毛笔尖落在有些粗粝纸箱上的沙沙,一旁的赵继宗都听得很分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宝珠直起腰,啪一下搁下笔。
长长呼一口气:“我画好了!”
“我看看!”赵继宗第一时间凑过去,几乎是小心翼翼的,捧起图纸。
半晌,才认真说:“妹妹,你果然是最厉害的。”
赵宝珠听了,放松一笑,然后扭头朝院子里喊:“娘——”很快周氏就进来,忙问:“如何了?可成了?”赵继宗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