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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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除夕夜

晚上吃饭时,她有些恍神。

盛了一勺鱼汤却未对准碗口倾倒,尽数洒在手背上。

“嘶--”她总算回过神,吃痛捂着手背。

刚端上桌沸腾的热汤浇在手背,顷刻便烫得那块皮肉通红。“阿芙。”姜憬递去担忧一眼,立马放下碗筷,取了一方湿巾替她镇敷。今晚客少,她提前回家与兰芙一道用晚饭,那会儿二人在厨房摘菜时她与兰芙相对而坐,便觉她心神晃荡,不知在想何事。

她怕是她的病又严重了,问道:“阿芙,白日我不在,你可有按时服用汤药?”方才只是在想一件事。

湿巾将痛意镇下去不少,兰芙舒展眉眼,按下她的手,“你莫担心,我近来已觉得好多了听她这般说,姜憬总算放下心来,亲自望着她喝了晚上的这回药才安心回房。完功课,便回自己房中安寝。

租下的这间屋子有三间卧房,三人一人住一间,墨时常常会来兰芙房中做功课,待做今日的功课是抄写诗文,抄的正是杜甫的名篇《春夜喜雨》墨时早已学过这首诗,执笔蘸墨,不消思索便默了三遍。兰芙添了盏蜡烛移到桌案,明亮的灯影投洒到纸张上,照得他工整利落的字越发干脆有力。

深深叩入她心底。

幽黄浅影摇曳晃动,她望着纸上极其熟悉的笔迹,纸张上的内容破开眼前那层幽帘,《春夜喜雨》是她会读的第一首诗,是他教的,她永远都忘不了。千万缕细密的影,她被那些如发丝般凌杂的乱绪勾走了尚未全然安定的心神。白日茶摊上的那番言语顺着当下一丝旧忆再次盘旋回心头,参差发丝映在纸上,留下他真的身受重伤,凶多吉少吗?

他是为国出征,她哪怕再恨他,都不能盼着他死。

纠缠,此生形同陌路,仅此而已,从没想过要他死。

况且,她是恨他,从前在他身旁时日思夜想只盼逃离他,可她也只是想与他再无瓜葛她握紧水面颤动的茶盏,故作镇定轻呷一口热茶,却还是未能压下心口不知名的忧虑。看。

"阿娘,我写完了。"墨时滑下竹凳,搁下笔,将映满字迹的纸张铺呈在桌上,展给她兰芙微扫了一眼,非但挑不出一丝错处,他的字愈发进步匪浅。她替他整好明日去学堂要带的书册与笔墨,反复察看背包中没有锋利器具后,吹了一盏灯,

让他回房早些歇息。

墨时走后,她拆下发髻,褪下外裳,掀开平整的被窝,躺到了床上。圆月高悬,窗纱遮不住皎洁光辉,迎进来满地银霜。

今夜是她来益阳的这一个月,初次彻夜失眠。

她闭上眼,眼前还浮现过他的脸,她下意识朝熏笼的位置一望,似乎那处有他颀长清冷的身影。

可此处是益阳,并非上京,熏笼旁放着一张摆盆的木架,空荡寂静,什么也没有。眼前虚无的身影反而更加清晰,从四方侵扰她的神思。她翻来覆去,觉得床头的清晖尤为刺目,起身拉上靛蓝色窗布,又把头埋进被窝,可他那般强硬睿智,智多近妖之人,怎会轻易地死了。

可战场刀剑无眼,不过血肉之躯,又怎会没有伤痛。

他若是死了也是他的命,左右她仍不服益阳的风土,等确切战报传来益阳,若真是九死一生,她与姜憬正好带着墨时回永州,或是安州。

与他,就当做是一场浅薄的孽缘。

他人都不在了,她往后也不消时常怨恨了。

坐起身张口喘气。

可越是这样想,她心口越像压着几块沉石,胸腔突突直跳,临近窒息的她掀开被衾,她懂这种感觉,她的病,似乎又不大好了。

她屈膝靠坐在床角,身上搭着一件淡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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