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罗刹女(六)(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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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嘉兴刚下过一场雨, 夏日的灼热似乎都暂时被洗去了, 天蓝如洗, 澄澈干净。水乡的河面吹着不带热气的点点凉风。

一场轰动嘉兴的杀人案在衙门口露天开审了。

嘉兴万人空巷, 闲人市民奔走相告, 纷纷挤到衙门口, 人头攒动。

杀人案, 没有什么稀奇。

稀奇在于,这桩杀人案, 第一,是女告父, 妹告兄。

第二, 被杀者, 是被告者的亲孙女、亲女儿。

衙门保存得完好。

只是门口的石狮子在义军入城那天, 被游行的百姓砸了,门上的公正严明的牌匾, 也被受够了冤狱的“刁民”烧了。

过去那些威严地举着杀威棍,眼睛瞄着嘉兴人口袋的衙役,也早就被义军散了。

知府是个没骨气的文人, 自从被义军恐吓一通,看了滚滚的人头,便吓的双腿发软, 立刻纳头拜倒, 从此义军指东他不往西。

今天, 接到义军的通知,要他来审这样一桩奇异的案子,虽然,他念着纲理伦常,十分想将这敢于告父兄的忤逆女子,呵斥回闺阁去。虽然,他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下审过案子。

但,义军中说话算数的重要人物悉数到场,就在堂边虎视眈眈看着,他便战战兢兢坐了,清清嗓子:

“堂中下立何人?”

义军把周围的人群挡住了,以便清出场地,但仍旧黑压压一片人头。

上方坐着过去的知府老爷。

被那充满恐惧的一夜,骤然崩发出的激情,在日光下,在这么多双眼睛里,已然消褪。

对面,是她心中威严、说一不二,视作苍天倚靠的父亲和兄长。

从前深藏闺阁,甚至不曾与外男说过一句话的罗照雪,低垂着桃花脸,沮丧着柳叶眉,蹂躏着衣角,双手发抖,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如果不是一旁站着的袁渡几次示意她站着,不许跪。她恐怕已经腿软得立不住了。

周丹暗暗踢了知府一脚,知府无法,只得再次开口:

“堂中下立何人?所为何事,状告何人?”

台阶下的女子依旧低垂着头不开口。

人群都嗡嗡嗡起来。

罗老太爷和罗三爷伴着的脸,总算舒缓了一些,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理所当然似的从容。罗三爷抬了抬手:“将军,先生们,府尊,我六妹,素性糊涂了些,昨天和我们闹起脾气,竟然拿官司当了玩笑。如果诸位愿意我们带她回去,那罢了。如果觉得六妹劳动府衙,那么,按律惩处她,我们也绝无二话。”

围观的人一时都嗡嗡起来:难道好好的一桩杀人案,真的只是一个深闺女子和家里的父亲、兄长闹脾气?

那这女子,竟然拿府衙当作戏言,也未免刁顽凶悍过头——

罗照雪听她三哥说话,骤然抬头,又骤然低下,桃花脸薄难藏泪,她眼里已经积蓄了一股欲坠的泪珠,伤心至极,却又难堪地说不出来话。

袁渡暗地叹了口气,忽然上前,拱了拱手,咬字清楚:“诉讼人惊吓过头,所以由我代言。昨夜,诉讼人来义军处,状告她的父亲罗建德,三兄罗业成,杀死了她的侄女罗玉蓉。”

虽然早就知道,众人仍旧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知府咽了口唾沫,心想,要是还在王朝治下,发生这种子告父的人伦大案,他的乌纱帽铁定就不保了。他脑海中想着,嘴上继续说:“堂下罗照雪,代言人所述,可属实情?”

罗照雪却还是低着头,抖的跟筛子似的,一言不发。

李白泉有些急了,一直沉默着站在一旁的“罗刹女”罗鸿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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