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文贼(十)【大修】(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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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年的时候, 我虽然怜惜春天,但是满头的白发,早已和姹紫嫣红不甚合搭了。”

李氏读到这一句的时候, 拿着小报,心里一阵阵的悲哀。

她虽然还没到满头白发的岁数, 可是如今的生活,却早可以一眼看到老。

院子里小小的蔷薇丛,看起来妖艳得不安分, 被打扫院子的寡妇连根拔走。碧绿的爬山虎长过墙头, 不太规规矩矩,被管理花园的人锄掉。

她想起自己刚刚嫁过来之后,很少说话。

说什么?

她看着菊花, 说“薄雾浓云愁永昼”,她们私下说:真是怪。

她不做针线, 拿起话本子,她们说:恐怕不是什么正经人。

她偷拿丈夫的邸报看,她们骇然:这样不安分!

花园子的半步,没有丈夫陪同, 都是不许出的。

她婆婆看着她,说:“别人都说你是才女。”那么, 恐怕是不安分的女人。

从此后,除了念经, 就是叫她陪着念经。叫她抄女戒。

这里唯一读书识字的, 或许能和她说得上话的, 是她容貌英俊的丈夫。

昨晚,她的丈夫来了,除了他额头的皱纹深了一道了,别的都没有改变。他每个月的行踪固定得像是泰西的发表——一个月里的前五天,在她这里睡下。

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第一句话是:“贤妻,后宅的事,你多费心了。”

他们一齐用了五样菜。

走的时候命令:“贤妻好生侍奉母亲。”

后来,她每次见他的时候,他的第一句话仍旧是:“贤妻,后宅的事,你多费心了。”

他们仍旧一齐用了五样菜。

走的时候还命令:“贤妻好生侍奉母亲。”

她甚至不能回返家中,皆因丈夫和婆婆实在不放心她过去的“放浪形骸”。

当然,丈夫也曾和她有过轻怜蜜爱的时候。

毕竟,她会弹最柔软多情的琴音。

画最美丽活泼的画。可以他聊聊外面遇上的烦心事。

甚至可以经营自己的财富,减轻他的负担。

所以,偶尔,关起房门,他们也曾灯下共写李杜诗,也曾月下同抚凤尾琴。

那时候,她的匣子里放满了他命人打造的名贵首饰,她却只偏爱他折下的花枝歪歪地簪在鬓上;她的荩箧中叠满了他招人裁剪的华美衣裙,她却只怜惜他为自己梳妆时划破的旧罗裙。

只是,他在外面养着扬州瘦马,瘦马多才多艺,能做胡旋舞。他有好几个外室,温柔小意,擅长吟诗作赋。他只需要一个会看管后院、能算一点账、安分守已、负责生下嫡子,身家清白的妻子。

这个妻子不但能看账本,能自己补贴家用,温柔和顺,还青春美貌,识文断字,是一朵解语花,那当然更好。

如果不能,那么,就不能罢。

她一辈子记得,丈夫明明夸她的诗写得好,却在发现她把诗作流出闺阁和人场和时,回头阴沉的神色。

更一辈子忘不了,她有一次向寻南小报匿名寄了文章,结果被众人称颂时,他发现是她的笔迹后,那一顿毒打。

李氏出神了很久很久。

直到小道姑急得哑声问她:“奶奶,您可好了?”

她才回过神,把小报卷起来藏好,把一卷用细绳捆起来的文章递给道姑,又给她一个不值钱的小坠子并一点散银。

小道姑年纪虽小,却很机灵,把文章放到宽大的道袍里,装模作样:“谢奶奶赏!”

等走出房门,门口院子的婆子眼瞟过来要搜身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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