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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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息拿过舆图,手指顺着吕梁山脉一路逡巡。自数日前得了突厥南下的军报,季息便令驻守天池监的徐匡良将军前往支援,若如斥候所探,仅是小股突厥骑兵边境骚扰,一监一城的兵力便足以抵御,可这次竟低估了突厥,前期扰动只是伪装,突厥大军紧随其后。

时近秋末,突厥自窟野河河谷进入吕梁山脉,沿蔚汾水直插岚州,现已下了静乐、岚谷二县,西叩蔚汾关,南逼楼烦监,列兵城下围了岚州城,这显是欲从吕梁山西侧而下,自陕东平原直入西安。

岚州城内屯粮不多,本就坚持不了几日,此前刺史尚举坐镇城中,一应事宜仍能尽力周转,而此时主心骨尚举和率兵来援的徐匡良具被突厥所擒,只怕城内已是军心涣散,百姓争食,城破也不过一两日。

“将军,事不宜迟,请速速点了兵将驰援岚州!”袁鸣宇出声劝道,走至舆图前点了几处,“自太原去岚州,路程虽不远,但翻越吕梁山不易,也不知能否赶上。”

季息面向几人,沉声道:“如此需得留有后手,赶得及自然好,如赶不及,被突厥占了岚州,一则我军若那时已入了岚州,前有宜芳,后有楼烦,身在山中,突厥可对我军行包围之势,不利至极,另则,若岚州真被突厥打成铁板一块,其高踞楼烦关,以吕梁山地利俯视太原,则又是一重隐患。”

见季息议军事并未避着自己,石隽更是方才就传众将入内,现下已满满当当一屋子人,宋照岄在闺中从未与如此多男子同屋,父亲舅父平日里虽也教她些国事政事,但若有外人在,也早让她避至别间。宋照岄寻思应是事急,季息忘了房内还有自己,便带了绾风梳雾要退出去。

“赵娘子不忙走!”季息余光瞥到她,忙将其拦下,又转对众将言明:“赵娘子乃袁少尹的徒弟,自幼在此,是以对河东一带的地形极为熟稔,今日议事也一并在此处。”

宋照岄惊了一惊才止住脚步,又听一人道:“将军说笑呢,我们这些大老粗,怎好与女子一处,快遣了这小娘子回去罢!”言毕,周围几个将领都跟着呵呵笑起来,更有人道:“军情危急,将军莫不是叫小娘子说几句给大家解闷儿!”

“休得胡沁!”季息抄起手边一墨锭就朝那人扔去,直给额头砸出一块黑漆漆的印记,“赵娘子是吾特聘来指点堪舆的,岂容你们在这里胡乱玩笑,再有下次,莫怪吾不容情!”说着又特向宋照岄赔罪,邀她来前。

袁鸣宇抬眼瞅了瞅季息,吃惊他竟丝毫不避宋照岄,看这架势,竟是真把她当个幕僚。然而岚州之情不容他在此处闲嘴,见事已平,他将方才只几人在时季息的分析讲了,又说:“将军先前所言甚是,突厥若真下了岚州城,我军则进退两难,太原亦将处于突厥骑兵的虎视眈眈之下。”

季息点头,问众将:“若是你们攻城时擒了突厥主将,又兵临城下,久扣不开,何如?”

方才被斥责了的那人忙道:“自是绑了那突厥蛮子,要其劝降城中守将,不然则杀之以威慑城内。”

“正是”,季息凉凉瞧他一眼,接着道:“那突厥将领想来也是如此。”

季息话音未落便有将领唉声叹气:“那岚州刺史未曾带兵打过仗,怕是个软骨头,若我等还未启程他便降了,那不是一场空嘛!”跟着便有几人言道,不如不赴岚州,而是在楼烦关截杀,又有人言及楼烦关关外地势高于关内,若对方以骑兵大军冲撞,我方将损失惨重。一时间屋内议论纷纷。

“如今岚州如何尚不可知,且按脚程算,我军行至楼烦关时,突厥应早派人绑了尚举去叫城,那时岚州是降非降,一探便知。”袁鸣宇未理将领们嘈杂,只朝季息进言。

此时宋照岄却走近那舆图,在狐突山一带反复描摹,望着季息,似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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