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2 / 2)
眨眼睛,后始回过味儿来,恼道:“匆匆笔录,哪里来的好字,若心吾兄觉得无误,喜这就拿书告辞。”
她素日里爱作规矩的老练姿态,却总会在细微处露破绽,诸如拧眉、鼓腮,乃至于瞪眼双眼,脸颊赤红,初识不觉得,久了难免被他瞧破,总爱逗弄她。
譬如此刻,他颇有些乐不可支,扣上书脊,便伸长一臂去拢她的肩:“莫气莫气,说笑而已,看你——”
城中细雪满天,来的时候他便注意到她裘上沾了星点薄雪,待顺势为她拂去,然而,当触上她肩头的一刹,令狐喜便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拦住了他的手。
他怔了怔,想起什么,对上她近在眼前的慌乱神情,内心千回百转,一时竟忘了掩饰。
积雪渐渐重了,堆积在亭角,隐隐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片刻后,吱呀从檐上滑落,在亭下砸出小小的雪堆。
亭中两人如梦方醒,李悟收回手,默不作声,令狐喜抿了抿唇,垂眼看向摇曳的炉火。
他忽而觉得无趣。
“你下去吧。”
侍炉的童子低头应是,将蒲扇和火钳摆好,矮身走到亭外。
怀中铜炉裹着狐皮,已默默烧了多时,他向来不善温言软语,犹豫一再都没有询问,到此刻,情绪一齐涌上心来,忽然不欲再遮掩,径自将手炉摘下,不由分说埋进她怀里。她动了动唇,有些哑然,似被小小骇了一下,却终究没有拒绝。
炭火正旺,偏她唇色青浅,坐姿换了几回,应声的笑亦有些勉强,若是平俗男子只怕未必清楚其中原因,但李悟师从道人,曾习医术,这背后的尴尬难言,他又如何不知?
可世事本是如此,彼此都并非可以率性之人。白雪茫茫,长堤一线,如古汉诗中语:盈盈一水间。他只得缄默。那日看她苍白面色,他那么想惜她护她,最终能给的不过一捧手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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