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umn two(1 / 5)
沃尔泰拉是佛罗伦萨的一座边陲小城,这里的阳光肯定比整个意大利一年的积光量还要充足丰盛,鳞次栉比的建筑几乎不需要涂抹任何矫饰的颜料,过分耀眼的暖阳就是滋养它们的珍品。来来往往的车马,终年不散的骄阳,热情似火的人群,这一切的一切装点得这里更加温暖明丽了。
沃特拉旅社墨绿色的门前有一个巨大的喷泉,清澈透亮的水柱直冲天空,顶端的泡沫携着波形细浪,不费吹灰之力就鼓噪起来,在半天空中翻飞旋转成无数雨点,地上的画面在支离破碎的水珠中凝固成转瞬即逝的永恒,那短暂的一秒,是水的一生,雨点装着画面纷纷扬扬洒下,翩然而至,轻盈落地,而后清泉便大智若愚地沉默着,等待下一次热情的迸发。
没费什么劲通过了面试,这家旅社的通过条件简直随意的可怕,不问学历不问家世,似乎只要是个会呼吸的活人就可以。
迎接我的是一个金发女孩,典型的意大利北方人,口音里夹杂着半生不熟的英伦腔,也许是移民。她带着一副刻薄的细框眼镜,上上下下打量着我。
“新人?”
她充满怀疑与不信任的说,我点点头,作出腼腆的样子,低头垂首,安静侍立,人们在自己卑躬屈膝的同时却又如此热切渴望着他人的奴颜婢膝,真有趣。
“沃特拉旅社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但既然你来了就必须按照我的要求行事,每天早上七点到晚上八点,不准迟到不准早退,对待客人要热情……对,我的意思就是别摆着现在这种丑脸。”
我立刻扬起一个完美无缺的微笑,面对着她,金发女狐假虎威地眯起眼睛看了我一会,傻瓜,别自不量力,你找不出我的破绽,变脸是门技术活,而你塞满假体和硅胶的鼻子与嘴唇永远也别想真正掌握。
“好吧。”她不情不愿地嘟囔着,“工服到后面走廊左转第三间领取,还有工作证,必须夹在领口偏左一寸的位置,偏一点就立刻给我滚蛋吧。”我看着挂在她胸前不仅带错位置还偏到太平洋的工作证,嘴角一抽差点没笑出来,忍耐,凯伦,没必要。
“那么……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行动起来,现在已经七点过五分了,事实上如果我是你,就该知道自己在上班第一天已经迟到了,还不快去!”她盛气凌人,但比不上安娜发疯要回去时一根手指头,我转身的同时对她翻了个无声的白眼,她正翻着一叠薄薄的名册寻找什么,表情愠怒,当然,第一次见面就被打败的手下败将。
“啊哈,今天值班的是海蒂!”胜利又重新回到了脸上,她得意欲死。“今天你和海蒂搭档,你是……”
她困惑地皱起眉,哦,真好,她那被A货连衣裙和高仿化妆品堆砌起来的脑子还能想到,原来两个陌生人第一次见面是要先互问姓名,而不是直接开始对话的,我以为她永远也不会记起这点所剩无几的家教。
“凯伦.琼斯。”
“贝蒂.克拉克。”
克拉克看起来极度不希望她的名字被我念出来,当然,当然,请看看我这身装扮,一欧元三件的廉价T恤,牛仔短裤,毫无搭配感的黑色运动鞋,浑身上下除了明显地不能再明显的穷酸气之外,说不定还有发霉的鹰嘴豆和意大利面的味道,开玩笑,那可是我前一周的正餐,标准的下等意大利南方人。很奇怪呢,在意大利这座以人文主义和自由平等著称的城市里,北方人看不起南方人,历史书上没讲的又一个谬论。
“好吧,那这位……琼斯小姐。”毫无疑问,克拉克觉得我的姓氏玷污了“小姐”这个词,不能怪她,琼斯这个比空气还更要烂大街的姓氏简直可以拿去刷马桶,一盆水从二楼的窗户里泼下去就能淋湿一堆琼斯。“立刻,马上,开始你的工作……拜托了,别让我说第二次。”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