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池夜雨(1 / 4)
夕照渐或收起余晖,暮色渐次染遍金池,云天化作湛青颜色,倾泄在一池碧水中。
夜幕中的金明池,没了白日的熙攘喧嚣,只是一片清寂沉静。
他们乘着黝黯的星光,穿过朣朦的青雾,经由南岸的临水殿,缓步登上了骆驼虹——其因仙桥中央隆起,形似驼峰,状若飞虹,以而得名。此时正停伫于这虹桥拱顶处,二人并肩站立着,凭槛凝望着这一池轻雾笼罩的碧水,细嗅着池中莲荷淡薄幽微的清香——
“阿妩”在这清幽僻静之所,纵是低浅温淡的声色,也显得分外显明。不止谢妩,就连沈淙自己都惊得一惊,却又稍敛眼目,一作镇定之态,温声言道,“这个,给你。”。
谢妩转首回眸望时,就见他稍伸向她这边的右手,那掌心里赫然有一方小物,略有些惊讶道,“给我的么?”见是点头应声,方才伸手取了过来,拿在手中观望。
借着幽晦的星光灯火,将可看清那是一方水蓝色生罗荷囊,其上绣纹却也是白蘋。打开系结绳绦看时,见其里还有一甚为玲珑精巧的镂空银香球,其间所盛的香丸,凑近闻时,竟是她钟爱的梅蕊香——
心中也是既惊且喜,却也不知是何时买的?
忽而想起振缨送白微那双雀簪,想来是那时一起买的,他们也就那时不在一起。
她那已是极力隐藏的欢喜,还是不免从唇角眉梢流淌出来,将那荷囊收好,方微笑着问道,“那只不是寻见了么?何故又买一个?”。
那温润清湛目光之中,充盈着无尽的温柔道,“阿妩以后便就只用这个,而将那个小心收存好。”顿顿道,“收存到不会丢的地方。”。
“此物并不如何贵重,便是丢了也无甚紧要。”
又再稍稍沉吟了下道,“我并不能保证每回都能找到,却又不愿看到你难过伤怀,这便是我目前唯能想到的折中之法了。”
谢妩心中不禁一震,怔怔看了他一时,半时方才回过神来,慢慢收敛起心绪,失笑声色道,“这却不都是一样的?如何还分贵不贵重的?”。
沈淙却是转首正色道,“那荷囊本是寻常之物,可有阿妩那画绣增持,便就千金不换了。”。
这却非溢美夸许之辞。
且不论如何寻常之物,但若沾得陈郡谢氏之名,便就已是稀珍难得之物了。
更莫若是师承成婉约词派第一人柳无咎,而在少时就已闻名遐迩的谢不媚了。
时人之于其翰墨丹青,皆是不计重金争复求之,一书一画甚或可至千万缗。
而那荷囊上刺绣,本就是依其小幅画作《双鹭白蘋图》而绣,原作本就以画面明净疏朗,设色雅致而为称道,再加其绣作运针之繁复精妙,擘丝之细腻工整,晕色之柔和淡雅,形神之生动传神,全分不清是画是绣,以致那时的他还曾问阿妩道,“竟书画于罗绢之上,却不怕模糊褪淡么?”。
阿妩却是笑而不语,只是让他细看轻抚,才道那竟是针绣之作,心中便是吃惊不已。
那配色晕染、针法绣工,无一不是恰到好处的绘绣之作,如何不是千金不换呢?
谢妩倒是实在一怔,她好像还是第一回在他口中听到这样直白明了的夸许之辞,应当是第一回吧,却是如何都想不起别的来了。只奇怪的是,从来不喜,甚至腻烦这类奉承恭维之辞的她,这回竟是格外的受用,就即眸带惊奇地歪头凝望着他。
只是凝望着,并不言语。
这静默凝望,直让沈淙冷白颊上开始发起热来,又再浮泛起黝黯中都无法掩盖住的绯红颜色,目色不定问道,“可是我说错话了?”。
谢妩方才将眸子移开笑道,“没有”。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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