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3)
青山书院下乌泱泱围了一大群人,门口还摆了一辆华色马车,堵在路中间,直接挡住了行人去路。
岁岁赶到时正看见沈夫子和贺濂江被沉重的镣铐押着出来,沈夫子年迈,那双布满褶皱的老手被镣铐压出深深淤痕,脊梁骨却没有一丝弯曲,整个人清癯矍铄。
而青山书院阶前,沈年立于风雪中,眉目死死盯着身前的廷尉府左监宋岐苍,细雪打在他眸子上,那双清致眼眸里深藏冷意,仿佛有阵阵野风掀云直上。
宋岐苍与其对峙着,袍袖一甩,摆出一身官威,怒喝道:“沈年,你好大的胆子,廷尉府办案,你还想阻挠不成?”
远远地,岁岁清咳一声,宋岐苍回过头去,霎时身上的气势蔫了半截,忙不迭跪道:“下官参见公主殿下。”
岁岁抬眸越过宋岐苍跪着的身影,朝沈年望去,隔着重重细雪,她同他目光相撞,有一瞬间的失神,旋即大方报以浅笑,想叫他放心,但平华帝那句“但,沈年不行”又在她脑海中闪过。
须臾,岁岁不动声色收回视线,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宋岐苍,并不叫他起身,而是漫不经心道:“本公主曾经受教于沈夫子,今日听闻沈夫子回京,刚想来拜访夫子,怎么宋大人这就要把人带走了?”
宋岐苍面色一慌,眼前这位可是大鄢独一位的帝姬、圣上最疼爱的小殿下,不是他这等小官得罪的起的,忙陪着笑讨好道:“回小殿下的话,这奸官贺濂江意图谋害六殿下,其罪当诛,沈知安亦有同谋之嫌,下官正奉命捉拿二人回去问话呢。”
岁岁慢悠悠行到贺濂江跟前,视线在他身上打量了一遍。
这个人,她有印象。
沈夫子的得意门生,平华二十二年中进士,官拜左宫中大夫,都说日后定有大作为,加之此人与沈年交好,岁岁便留了个印象,奈何性情过于刚直,得罪了上头官员,后一贬遭贬,如今只落了个刺史一职。
岁岁眉一挑,质问道:“本公主听说贺濂江犯的是诋毁圣上之罪,何以又牵扯到我六哥身上去了?”
雪地里冷得异常,宋岐苍跪在地上双腿渐近僵麻,他揉了揉膝盖骨,强扯着笑恭敬答道:“小殿下有所不知,前几日贺濂江送了一名侍妾给六殿下,谁知这侍妾头天夜里就拿着刀意图刺杀六殿下,所幸发现及时,才避免六殿下遭奸人所害,下官以为贺濂江就是此案的主谋!”
贺濂江扯了扯干燥的嘴唇,冷笑一声:“血口喷人,这就是皇家,这就是世道!纵下官写一万首讥讽诗也不足以陈述这天下的昏暗。”
说罢,他乜了一眼岁岁,眼底不屑一顾。
沈夫子手肘撞了撞贺濂江肩膀,斥道:“濂江,不得放肆!”
宋岐苍抬眸偷偷瞥了眼岁岁,但见其面无表情,还以为是被贺濂江这番话所激怒,当即又是一副狗腿子模样阿谀道:“小殿下,贺濂江这等贼人不除不行,还请殿下准下官将这二人带回廷尉府严加拷问!”
岁岁冷冷扫了一眼宋岐苍,“宋大人怎还跪着,起来吧。”
宋岐苍咧嘴一笑,“多谢小殿下。”说罢扶着冻僵的双腿起来,险些站不稳,好在有手下来扶,待站稳了身子,又一脸义正言辞地扣押着贺濂江和沈夫子就要上马车,俨然一副秉公办事的清官模样。
下一刻突闻岁岁一声喝道:“本公主让你走了吗?”
“贺濂江犯事,与沈夫子有何干系?”
宋岐苍腿下一软,只觉八辈子的霉运都攒在了今天,又是碰上沈年这等纨绔,又是遇到公主刁难,他只得战战兢兢回过身来,答道:“小殿下,沈知安曾是贺濂江的老师,如今贺濂江犯了事,他窝藏贼人不说,又容忍贺濂江作诗诋毁圣上,实在不配为人师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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