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葬礼。(2 / 2)
动静响起,一群穿着白色孝衫的人打着手电在前方开路,抬着木棺的人紧随其后。
凌晨五点,很冷,很黑。
幽静寂寥的山谷里,白帆漫天,哭声震天。
这个过程从天黑到天亮。
封墓口的时候我们原路返回。
回家的路上,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丢掉了一块儿。
刺疼。
.
十月七号下午,一场葬礼彻底结束。
人群散尽,家里只剩下了我们。
堂屋又恢复成了原来空荡荡的样子,我们各自沉默地打扫着卫生。
我负责屋里。
从堂屋经过的时候,我无意看到了那个靠着墙的大红色木柜。
那张大红色木柜上,多了一张彩色的照片。
——那是奶奶的遗照。
照片上的老太太笑得很和蔼。
可我却不敢将视线多停留在照片上一秒——关于奶奶的一切我都不觉得惧怕,只是我现在还没有完全接受奶奶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的事实。
更何况,那张照片是奶奶好几年前就拍好的,曾几何时,她还笑着指着那张照片让我们看,说:这张照片拍得真好。
虽然知道那是她一早就为自己拍好的遗照,可当它真的被人从角落放在堂屋的大红色木柜上时,我还是无法接受拍得那样好的照片现在却变成了奶奶的遗像。
所以我暂时还没有勇气去直视那张照片。
我需要一点时间。
我们需要一点时间。
时间也需要一点时间。
.
打扫完卫生后,爸妈在收拾孝衫。
我恍惚间想起,这些孝衫好像也是两年多前时,奶奶掐着手指头一个人头一个人头数出来的。
那时候,她经常会在我们跟前算着到那一天时要给谁谁谁发孝衫。
我们嫌奶奶这样说不吉利,我们说奶奶一定会长命百岁。老人家听了只是一笑,然后很坦然地道:“说的那是啥话!就没见过谁能活一百岁!人嘛,总有这么一遭的。”
其实我并不懂,不懂怎么会有人能这么坦然地说着自己的生死。
可奶奶就是这个人。
她时常会跟我们说:“如果我不在了……”
其实我并不懂,不懂怎么会有人能这么坦然地准备着自己的葬礼。
可奶奶还是这个人。
大到棺材、老衣、孝衫……小到遗照、耳环、戒指……
每一件都是奶奶认真地督促着爸妈和姑姑们给她办的。
老实说,每次看到老太太笑眯眯地跟这些人安排着自己的葬礼的时候,我都很难过。
我想,难过的一定不止我。
于是有一个午后,我听我爸带着些无奈地问奶奶:“妈,您说您身体好好的,这么早准备这些干什么啊?”
我们在一旁接话:“要我们说啊,您一定会长命百岁。”
忘了奶奶的原话是什么了。
但她的大意一定是:人生无常。
*
后来的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的视线都会刻意避开那张彩色照片。
后来的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不敢去回忆那场像噩梦一样的葬礼。
——那场,她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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