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缠上的第二十五天】(2 / 4)
过赵乐俪的眉庭,她许久才反应过来,谢圭璋目力极好,纵使置身于漆黑的环境之中,亦是能清晰视物。
并且,他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极度幽谧且漆黑的环境,比起她的胆颤和不安,他显得云淡风轻。
赵乐俪依偎他得更紧,纳罕地问道:“你不害怕吗。”
谢圭璋道:“很早开始,我就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了。”
他的嗓音裹藏着一丝淡淡的沙哑,话中含笑,赵乐俪却是听得心中悸颤。
她不明白他话中的「早」是什么概念,是他从出生之日起,就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抑或着是说,从他作为百鬼阁的杀手那一刻起,他的生命,就再也没有见过光。
怔神之时,听到谢圭璋忽然问:“你呢?”
赵乐俪有一些纳罕,没有料到谢圭璋会反问,遂是不可置信地道:“……你是在问我吗?”
谢圭璋轻轻笑了下,温声道:“莫非我是在问水鬼?”
赵乐俪薄唇抿成了一条细线,如何准确的形容自己当下的感受。
谢圭璋常有轻佻恣睢之言,通常只是引起她的憨居与羞恼,这种感受,俨若一根飘萍横掠在水面,涟漪很快散尽。
两人一直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但在今朝,赵乐俪蓦觉他的话辞,犹若一股温柔的力道,在她心中一个柔软的位置里,深深拱陷了一小块。
赵乐俪低低地垂下眼帘,心念电闪,翛忽之间,明白了谢圭璋与自己对话的真实用意。
他是怕她会陷入昏厥之中。
生死一线牵,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假令她昏厥过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宋谟斜射而至的那一柄箭,是否淬有剧毒,尚未可知,但在抵达安全的地方以前,他要确保她是清醒的。
赵乐俪心中有诸多脆弱的、毛躁的、易碎的边角,在目下的光景里,它们正在被一股温热且柔韧的力量缝缝补补,每一处褶皱都熨帖得妥当平实。
这十余年来,极少有人问过她,你活得怎么样,快乐吗。
赵乐俪也很少去反刍与回溯自己的过往,那极可能让自己陷入内耗,毕竟,赵闵的厌弃、母亲的失踪,留给她的阴影,委实太深了。
许是氛围是让她感到安全的,赵乐俪伏在他谢圭璋的背上,娓娓道来:
“我是临安人,自小一直生活于姑苏,跟我姨母姨父在一起。姨父隶属于中医世家,在城中经营数座医馆,因精谙岐黄之术,远近得名,坐馆忙不过来的时候,姨母常叫我去医馆拿方子配药,得暇时,会督促我诵读《黄帝内经》《本草纲目》,还会带我去山上采药,时而久之,我亦是粗略习学了药理方面的一些皮毛,虽然还远远未至姨父这等水准,但应付寻常的病症,不成问题的。”
在谢圭璋眼中,女郎很少会说长篇幅的话,她并不善于袒露自我,今番能听她说很多,委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赵乐俪轻声叙话之时,他三不五时用手去探察她的伤口,那一柄箭就扎在她的身上,她没喊一句疼,甚至连一滴泪也没落。
谢圭璋敛了敛心神,发觉赵乐俪不知何时,嗓音变得极其轻弱,犹若一丝残絮,遁入了阒寂的昏晦之中。
他唤她:“阿俪。”
身上的人儿虚弱地应了声:“嗯。”
他继续唤:“赵乐俪。”
她还是嗯了一声。
谢圭璋悬起了一颗心,此一刻稳稳沾地,他舌头掸了掸上颚,温声道:“你的过往,我还想听,可以继续讲。”
赵乐俪道:“我有些累,以后再讲给你听,好吗?”
谢圭璋道:“那我记着了,你现在还不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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