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2 / 3)
惯于进攻的昭翎军越容易疲。
战圈中,骆羌已经开始率军且战且退,往壕沟回撤。
一只小队忽而从昭翎军中闪出,他们骑着烈马,出其不意地依靠强弩掩护,冲向万雪后方。柳都灵坐镇在后,昭翎军大抵是想擒贼先擒王。
按照柳都灵的近战能力……齐蔚觉得他们很难擒贼成功。可她看清是杜远林领队冲在前时,齐蔚忽觉自己错了,他们不是要擒贼,而是劝归。
杜远林率队在前。他带的人都是锁澜关守军。
他们越往前,倒下的人越多。最终走到柳都灵面前的,只有杜远林。
齐蔚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只见他们突然拔枪相向,仿佛两只老迈却依旧雄健的羚羊,在争夺彼此的领地。柳都灵开始时,更像是防守,向他往日那般,如金钟不动。而杜远林却是奔着杀他而去,手中的长枪招招致命。
杜远林是柳都灵提拔的,十几年来唯柳都灵马首是瞻。在柳都灵失踪时,他曾说若跟着柳将军战死疆场,也算死得其所,最怕柳将军先走,留下他这匹老马,扛这锁澜关的千山重量。
谁想有一日,杜远林却是持着长枪,闯过千军万马,去劝迷途的将军,或是,格杀将军。
杜远林曾有多信柳都灵,如今怕是就有多恨他。
齐蔚想起跺河寨那个投敌的何大人,他便是被昔日的部下亲手处斩。
忠厚的杜远林一生最锋锐的时刻,恐怕就是此时,他甚至有压过柳都灵的势头。但柳都灵忽变招数,他不再防守。
他像是解开了手上的镣铐,轻盈如烈风,一瞬间将杜远林反制。他的枪势和齐蔚见过的任何人都不像,他变化多端,完全没有规矩,甚至连招数都谈不上。他目之所及,枪尖瞬息便至。他根本不需要防守,他只要进攻。
战局变成了苍鹰对羚羊,一个展翅无拘,一个受制山野。
半盏茶的功夫,杜远林被柳都灵击倒在地。
齐蔚忍不住看向张以舟,心想他或许能救回杜大叔。可柳都灵没有给任何人救援的机会,他一□□穿了杜远林的胸膛。
谯楼上挥动军旗的传令兵之一,猛然嘶喊出声:“爹——爹……”
城内的百姓听见这一声嘶吼,仿佛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无措而怆然地跪倒在地,却不知该向谁祈求。他们的神明已将他们背弃,带走了所有的妄想。
交战的兵士发出悲愤的吼声,胜利仿佛有一瞬间站在雍梁这边。然而昭翎军已经退了两道防线,而柳都灵正等此时。
眼看亲手建筑的城墙进入了投石车的射程范围内,他毫不留情地号令万雪,冲击锁澜关。
张以舟几乎没有片刻的犹豫,下令道:“开城门,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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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西斜,双方鸣金收兵。万雪将雍梁好不容易推出的战线全部打回,他们又一次扎营在了内城之下。
柳都灵命人将杜远林的尸首送返,并再一次招安雍梁。
骆羌铁青着脸,远掷长枪钉死了那耀武扬威的万雪传令官。
齐蔚原以为或许会有转机,也许柳都灵手下留情了呢?像话本里写的那样,杜远林只是假死。可骆羌带回的杜远林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息,他手中还紧紧握着骆羌交付给他的那杆长枪。他至死,不曾动过叛国的念头。
将军帐里,又一次坐下了将领们。昭翎军没有再与锁澜关守将分开落座,他们交叉着,彼此沉默。
议事时,闲杂人等不得入军帐。大夫也进不来,齐蔚得到张以舟的默许,拿着纱布和药,穿梭在将领之间,帮他们简单包扎。每个人几乎都负了伤,骆羌的旧伤更是再次撕裂,血滴滴答答从凳子落到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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