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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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利达站着,而杨槐明跪着。

他站在杨槐明的身后,挡住了她目之所及的所有光,然后对着她居高临下的道:“方才忙于与杨侍郎讨论兵法,竟忘了告知杨侍郎一件大喜事。”

喜事?

杨槐明跪直身子,但却不回头看他,目光冷冷的直视前方。

“西北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敢问殿下喜从何来?” 杨槐明语气平淡,听不出半分波澜。

“杨侍郎莫要着急。” 孟利达继续笑道,“俗话说的好,一将成名万骨枯,若无战事,顾泛又怎能立下累累战功?”

杨槐明依旧不去看孟利达,只是道:“顾都统镇守西北多年,战功赫赫,他的成就不需要这么一场屈辱的战争造就。”

“杨侍郎莫要将本王的好心当作驴肝肺。” 孟利达接着道,“本王念及顾都统镇守西北多年辛劳,又是先太傅之孙,其父其姊都为了我朝的安定都义无反顾。虽然顾都统未能抵抗外敌,但方才父皇转醒时本王还是替他请了父皇的恩典,追封都统顾泛为正一品镇北大将军。”

追封?

杨槐明猛地站起身,用寒冰一般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孟利达,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对着孟利达一字一顿的道:“你浑说!”

“顾将军确实是难得的将才,本王听及他的死讯也痛心不已,不愿相信。可是刚刚侍卫来报” 孟利达说罢,又俯身侧于杨槐明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顾将军的尸骨,已经被找到了。”

杨槐明站于孟利达的阴影之下,双眼布满血丝却没留下一滴眼泪。她狠狠瞪着孟利达,上齿已将下唇咬烂,血液的腥气传入到她的口中,但她却一言未发。

而孟利达的话却没有终止,他打量着杨槐明的模样,又笑道:“顾将军忠烈,而乌真却狠辣。乌真痛恨其十余年来斩杀他们无数族人,找到顾将军尸骨之后,便将其尸骨烧为灰烬,与大漠荒沙纠缠在一起,被千人踩,万人踏,魂魄破碎,无处可依。本王有心厚葬顾将军,奈何由心而无力啊。”

说到最后之时,孟利达还故意拉长了音,故作无奈的摇了摇头。

孟利达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利剑一刀一刀的扎入杨槐明心里。

这把刀抽出,又再刺下,一刀又一刀,毫不留情,直到心中的血液已流干殆尽,杨槐明也只是定定的站在那,没有留下一滴泪。

但她不敢说话,她怕她压不住哽咽之声,她怕口中的言语会与眼中的泪水一同迸发。

她不躲避孟利达投来的嘲讽的眼神,反而死死的瞪着他。

她的眼中不仅有愁有怨,而更多的,就是恨。

她恨孟利达为了一己私欲弃西北百姓于不顾,她恨孟利达戏说顾泛在风沙中多年的血与泪,她恨孟利达一步一顿都在将顾泛推向死亡的深渊。

而他,手握着十余万大军却不救百姓于水火,反而在此云淡风轻的说出顾泛的死讯,气定神闲的等待着观望她的狼狈,那满眼的挑衅令她感觉到恶心。

她也恨孟晋丘给了孟利达如此大的权利,恨孟念卿的搅弄风云,恨孟直摇的无才无德无能。

阿爹被污蔑时他没有恨,将军府被烧为灰烬时她没有恨,从千嶂崖上一跃而下时她没有恨,冒死放火烧山时她没有恨,中毒卧床奄奄一息时她没有恨,甚至自己亲妹妹冰冷的尸体从她面前经过时她也没有恨。

但她现在看向孟利达的眼神中,只有恨。

西北是她一生的寄托,而顾泛,却是她最后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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