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1 / 3)
路鉴知道,闽州城不能再待了。
何况,橘叔不在了,闽州城也没有待的必要。
启程,事不宜迟。
闽州城和别处不一样,别处的中元节冷冷清清,皆怕鬼门大开之时出门会被恶鬼缠身。但闽州城的中元节不一样,路边纸火或荧荧闪烁或明亮冲天。中元夜,家户各具斋供,罗于门外或垌衢,祝祀伤亡野鬼。大开酒席,曰为普渡。
说的白一点,就是给吃给喝给钱。
正是这天,要离开。
天不过鱼肚白,路鉴已收拾好了一切-—-他本没什么行李。行至大厅,连叶裳裳的人影也没见到。昨天说好今天一早出发,怕是还在睡!
路鉴踱至叶裳裳门前,轻轻敲了一声,无人应。再往下睡可得拖到几时出发!路鉴耐着性子又轻轻敲了三声,还是无人应。姑娘的闺房,当然不能硬闯。门敲得急了,又怕吓着她。自己起了个大早,她倒是睡得美,昨天说的全抛在耳后,路鉴心里一股恼火着实无处发。
正在门前来回踱步,一声:“大公子?”一丫头朝路鉴走来,这几天正是她服侍的叶裳裳:“您找叶姑娘?”
路鉴转至背门而站,手往后一指:“正好,你到屋里把叶姑娘叫醒。”
“大公子,叶姑娘她早起了。”那丫头说着推门而入:“我连屋子也收拾好了。”
“早起了?怎不见她人影。”路鉴转身,往门内望去,屋内确实无一人。
“兴许是出去了。”那丫头道。
她在这闽州城除了认识自己,其他人一概不知,她能到哪去?路鉴问道:“叶姑娘可有说她去哪?”
那丫头双眼茫然,摇摇头,又像想起什么似地:“对了,叶姑娘问我,闽州城里哪里有卖纸钱的。”
“纸钱?”
那丫头继续道:“今日中元节,我也买了不少纸钱祭拜我爹娘。想必叶姑娘也有想要祭拜的人。”
原来今日是中元节,路鉴倒忽略了。不怪他,这闽州城里家家有普渡的习惯,唯独路鉴家没有。路鉴也曾问起,但母亲只有一句:生亦无爱,死又何悲?
只是这叶裳裳父母尚安好,她又是去祭拜谁呢?谁让他即使远在他乡还惦记着烧纸钱。这闽州城里她“认识”的人也只有橘叔和关镖头。
橘叔!
路鉴心里隐隐窜出的念头怎么也压不下去,他鬼使神差地跑向终蒲山……
叶裳裳蹲在地上,把纸钱一张一张丢向火里。今日她起得特别早,是启程的日子,心里只想再留片刻,索性早起,留出时间也要沿着白鹭河走上一走。推门而出,刚行至转角回栏处只听有一干人在说话。
“待会儿咱们到哪烧?”听声音是平日伺候叶裳裳的丫头银杏。
“嘘!今年咱们可不能在园子里烧了。大公子回来了。”这声音大约是另一个年长些的丫头麦茗。
“大公子会管这档子事?”银杏的声音里满是不信。
“原来夫人最忌讳我们在圆子里烧纸钱,你忘了?先前和你一屋的吴妧,想起来了?她便是中元节在园子里烧东西被赶出去的。”麦铭道。
“那……那是夫人。”听声音又是银杏:“大公子不会吧?”声音将信将疑。
“大公子可是夫人教出来的!”麦铭声音不自觉高了起来。
“不见得。大公子虽是夫人教出来的,可我看他们之间好似并不亲近。”银杏道。
又听那麦铭啐了一声:“你什么时候才来的。慈母多败儿,夫人向来对大公子如此,那叫严厉。”
“怪不得大公子也总是一副“无情无义”的样子。”那银杏长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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