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宴(3 / 3)
自己的座位上。
而桓峤这边,情况也差不多,宴席尚未开始,诸人正谈笑,桓峤方回国,与众人谈天礼貌中带着疏离——是个人都能看出朝廷赏给他的不过是个闲官,与他交谈更多是看在他父兄面子上。
忽然一个声音远远传来,乃是坐在主座稍次的大夫谢彰:“桓都尉滞留异国已久,初回建康,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桓峤听他语气里带着轻蔑,便知道同昨天一样是来奚落自己的,这些人生一帆风顺的世家子光享受着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还没完,怎么也得踩着什么人才能显出自己。
然而他并不想与人起正面冲突,便说道:“虽然身在异邦,桓峤始终心系故国,并不觉得有哪里不适应,回到健康便是回到了家园。”
“听说北人都是被发左衽,不知道桓都尉是否入乡随俗呀?”
这句话太过分了,对桓峤来说,不亚于当众抽他的耳刮子。
席上有不少年纪稍大的官员纷纷侧目,皱起了眉头。
谢彰却视若无睹,毕竟此次淮南之役,他的伯父谢宪为帅,可以说是首功之人,他纵然跋扈些,也是理所应当。
然而桓峤却不卑不亢地答道:“峤在北朝难以生计,不仅要亲自务农,农闲时还会做些木工活,并做些打铁的活计。”
“那彰以为,你或许同刘参军更有话可讲。”
这刘参军不是别人,正是谢宪麾下的中军参军刘世平,刘世平北府流民出身,多亏谢家人提拔才能有今日,虽然官秩不低,但在这贵族公子们的宴饮上,当然只能叨陪末座。
可稍有识见者,都不会给刘世平难堪。
以谢彰为中心,隐隐传来一阵窸窣的笑声,这些年轻人平日里相当顾惜自己的名声,此刻却好像都不再屑于掩藏。
这个时候,只见一名绯衣公子站起来,一拱手,朗声说道:“‘伯也执殳,为王前驱’,在座诸位都是清贵才俊,亦都是为王前驱者,应当更加爱惜名节才是,为何要在宴席上做如此粗鄙之语呢?”
这绯衣公子面庞清俊,贪图不俗,落落大方。
正是著作郎裴俊裴元朗。
裴俊这是在替桓峤打圆场。
谢彰还想说什么,但随即被谢宪厉声喝止,谢彰看到首座上谢宪难看的面色,遂不再说话。桓峤手里捏着的酒杯,这才松了一松。
抓住机会,桓峤低声对裴俊说道:“方才多谢著作郎。”
裴俊只一笑,如明月清风一般:“都尉见笑了,南渡以来,世家同气连枝,实在不应如此。”
桓峤亦面带谢意地笑笑,裴俊转身离去后,桓峤面上的笑容迅速消失,眉宇之间,冰冷得如同霜雪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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