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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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银河清浅,繁星犹如珠斗,冰盘似的皎洁圆月自东而出,瀑布般倾泻而下的光辉照得亭台楼阁仿佛白昼。

千里铺陈的绚烂月华里,涯石路上处处张灯结彩,花炮轰雷,缤纷的彩屑如同细雨,洒落在行人肩头。街道两旁百戏货郎争着斗彩弄巧,一盏盏琉璃宝灯映着姝丽娇花,说不尽的喧嚣热闹。

如蚁的游人里,一对穿着杏黄长裙的侍女提着碧纱吊灯,袅袅婷婷地穿过人潮,在前引道。

“夫人,前面有杂耍的,要过去看看吗?”

年长些的侍女止住步,问身后的锦衣贵妇。

今日元宵,苏盈素日里闷在府里养病,难得出来一趟,特意换了身水华朱的曳地袿裳,外罩一领羽纱面镶银狐毛的妆红色斗篷,发髻高挽,堆云般的秀发间斜斜簪着几支翠羽披垂的金爵钗。

“洛洛,你说呢?”

听见侍女的话,苏盈转头询问臂弯里挽着的俊朗青年。对方穿着件墨螭纹的玄狐腋箭袖,锦带束腰,立起的衣领处一圈绵密的黑貂毛,衬得他面如冠玉,体态修长。

“你既想去,那便去吧。”齐歌颔首,语声淡淡。

“好不容易看个灯会,还拉着一张脸,像别人欠了你钱一样。”看见他的态度,苏盈微有不满,伸手揪他的脸颊,“怎么,陪我逛街,你不高兴?”

“人多,别闹。”齐歌尴尬地拿开她的手,见苏盈还是嘟着唇,只得解释道:

“最近朝政有些繁忙,我一时分了心,并没有不高兴的意思。”

苏盈“哦”了一声,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于潮水似的行人间,默默攥紧了他的手。

他也不言语,任由妻子拉住自己。皎皎的月色穿过头顶花灯的间隙,深深浅浅地落在玄衣青年的脸上,勾勒出深刻明晰的轮廓,连带着孤高骄矜的眼眸,仿佛也映入几分融融的灯火与月色。

——这是他们成婚的第五年,那年西州惊变,苏盈思索良久,还是没有返回西州,而是将烽火令交给奎琅,继续同洛孤绝成婚。

两人婚后不久,洛孤绝改名齐歌,凭借他的努力,再加上齐家的帮助,一路官拜骠骑将军,已然是朝堂上不容小觑的存在。

五年的时间里,苏盈虽然一直呆在后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也知道,朝堂上齐歌与颜舜华分庭抗礼,而他们身后所代表的延夏齐家和汧灵颜家,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怨不得齐歌就算逢年过节,也是心事沉沉。

她如此想着,拉了拉齐歌的袖子,眸光盈盈,似春水涟漪,低声道:

“你要是没空,我们不如……回去吧?”

听到她的话,他微微一愣,恰逢旁边有人放烟花炮仗,苏盈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抖,下意识后退一步。圆润的耳珠下垂着的两粒红宝石坠子映着瓷白的肌肤,一晃一晃,摇曳生姿。

凝视着妻子粉妆玉琢的芙蓉脸,齐歌伸出手,苏盈初始不解其意,随后才发现他是为自己拂去落在发上的灰烬。

玄衣青年往日如结着冬日冰凌般的眼眸温和似水,语气也放得柔缓:

“陪你看个杂耍的时间还是有的,走吧。”

两名侍女提着碧纱灯,远远跟随在两人身后,注视着执手前行的一双璧人,有窃窃的私语声传来,充满着艳羡:

“我们这位少将军真是爱夫人爱得跟眼珠子似的,平日里瞧着冷若冰霜,可一到夫人面前,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体贴入微。”

“嗳,整个大翌谁不知道啊,咱们夫人就是少将军的掌中珠,心尖子肉。惹了将军倒还好说,若是惹恼了夫人,任凭是谁,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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