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雪15(1 / 2)
从姑苏城北上至青城,需经过一条低山丘陵。此山连绵起伏,长达百余里。正值大雪,光秃秃的树木伫立在寒风中,山坡和沟壑被白雪覆盖,漫天落雪洋洋洒洒交织成白幕。
万里荒寒,夕阳收去最后一道霞光,辘辘作响的马车逐渐被黑暗笼罩。
呼~
火折子被吹亮,映出谢时安沉睡的侧脸,洛桑松开压麻的胳膊,沉着脸点燃蜡烛,对孟九逸说:“我们不该走山路。山中荒芜,哪儿有人家?早听我的,走官道,至少能有个歇脚的地方。”
“再不济,在车舆过一夜又何妨?你我,还有谢兄、车夫,都是男子,有何不可?难不成,洛大哥介意?”
孟九逸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可一连三问显得咄咄逼人,仿佛洛桑是只能同甘不可共苦之人。洛桑哑言,别过头不看他,孟九逸乐在清闲,从包裹中翻出书卷看。
烛光飘逸迷离,谢时安本就柔和的五官增添几分安逸。这一路,谢时安醒来的时间不多,他身体虚弱加上天气寒冷、路途颠簸,需要更长的时间休息。
洛桑只想给谢时安找处可躺着好好休息的地方。
凉风吹开帷裳,洛桑探头望去。万丈苍穹,星光黯淡,寒风呼啸,深黑中似有忽明忽暗的光。洛桑掀开帷裳指向那点虚弱的光,喊道:“孟公子,看!有光!”
孟九逸放下书卷,顺着手指方向望去,看到的只有无边黑暗,于是他转头看向洛桑,问:“你确定要去看吗?”
“去看一眼。”洛桑眼神真挚。对于孟九逸的疑惑,洛桑不奇怪。夜中视物,洛桑能比常人看得更远更清。即使视线有重叠,他也确信前方有光亮。有光亮,就有人。
孟九逸嗯声答应,掀起帷裳和车夫比划手语。洛桑无趣,用小刀雕刻一小节木材。片刻后,孟九逸掀帷裳而入,坐下打量洛桑手中的雕刻,问:“刻什么呢?”
“发簪。闲来无事,打发时间。”
孟九逸浅浅勾唇,啧啧称赞:“没想到你有这手艺。跟哪位名家所学?”
“不是名家。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幼时无物可玩,拿起木头就削,久而久之琢磨着雕木头,雕出的模样虽不算精美,但至少能看出像什么。想着木簪也是在木头上雕东西,打算做几个打发时间。”
“瞧你手艺不错,不如做个送我。”
孟九逸笑得坦荡,眉眼洒脱,洛桑想到话本里一掷千金的公子哥,第一次真正相信孟九逸富家子弟的身份。
“我做木雕的手艺尚可,但做木簪是头一回,手艺生疏,比不上邺京名家所制。你若真想要木簪,不如回邺京买一支。”
“洛大哥所做的怎能与外面的相提并论?你我二人,到青城后就要分道扬镳,再见不知何时,作为朋友,洛大哥不打算赠我个物件作念想吗?”
“朋友?”洛桑雕刻的手一顿,手指摩挲着凹凸不平的木材。
神生漫长,第一次有人把他当朋友。即便不清楚孟九逸的身份,但和他相处,洛桑不会感到负罪,不会害怕亏欠。
洛桑曾故意让孟九逸和谢时安独处,自己则暗地观察孟九逸的举动,可他规规矩矩,没有要害谢时安的意思。
随着相处时间拉长,洛桑察觉孟九逸有意接近自己,但这种接近不会让洛桑感到不适,反而让洛桑更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见洛桑迟迟不答应,孟九逸爽朗一笑,“洛大哥不乐意也无妨,孟某不是小气之人。”
“只要你不嫌弃我做的手工粗糙,送你一支又何妨。但,事先说明,我会的样式不多,太复杂的图案我可雕不出。”
“洛大哥可会雕梨花?用你手上这块木做支梨花簪赠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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