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热(1 / 3)
一阵凛冽的北风,空气中水汽迅速凝结,来不及反应的松枝定格在了苍翠中。
冬至降临。
民间家家户户忙乎着打年糕、熬肉汤,南边汤圆北边饺子,各种仪式寄托了对丰收的愿景。
皇家祭祀更为隆重,头天夜里就有侍卫在城郊搭了祭坛,旁边竖着天灯杆、笙旗。
天微微亮,太子率王公大臣们出发,沿途遇庙宇不鸣钟,不擂鼓,不放鞭,以示对苍天恩德的敬慕。
太子依旧大摇大摆走在最前头,跟在后面的直郡王瞧着他的背影,气就不打一处来。
前阵子皇阿玛杀索额图,还以为太子再没了指望,谁知今年冬至居然遣他代为祭祀?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这等于给太子吃了颗定心丸,暗示所有人这棵大树扎根在那,不可撼动,下面的人谁都别蹦跶了。
走在队伍里的皇子们都沉默着,身上披着黑狐裘却不觉着暖和,尤其八爷,一贯风轻云淡的笑怎么看都有些勉强。
他已经好久没睡过一个整觉了。
这些年,府上的拜帖就没断过,无论大小官员他都竭力维系拉拢,有时会客会到后半夜去。
八福晋日日担忧,再这么熬下去他身体怎么吃得消,疑心府里没孩子就是这个缘故。
事到如今,所有的辛苦像是一场笑话。
老九见不得他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趁没人往这边看,赶紧凑过来低语两句。
“八哥你急什么,日子还长着呢。”
是啊,停下来才看得清前路方向,熄灭了才有后面的复燃。
只要他变得更强,只要大臣们都站在他身后,就不信皇阿玛还能视而不见?
八爷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老九的肩,“走吧。”
隆重的祭祀大典后,臣子们都得去乾清宫吃宴。
三百多个铜锅子陆续上桌,脸盘大的白釉碟子上铺满了牛羊肉、袍子肉、鹿尾,还有些珍稀禽类。
对于下等官员来说是难得的口福,他们每年的俸银就那点,养活一大家子都勉强,这种稀罕物平时还真吃不到。
可事实上,他们宁愿呆在家吃饽饽,也不想遭这个罪。
随着赞礼官一声声“跪”、“叩”、“起”,除皇上外,所有人都开始重复相同的动作,一遍又一遍。
这个过程很累人。
就连年轻力壮的皇子们都勉强,更别提有些大臣已过耳顺之年,几个轮回做下来,眼前止不住一阵阵发黑,感觉马上要升天。
早在半月前,岁数大的就偷偷在家练习跪拜,每日进祠堂磕三十余下,为的就是今日的冬至宴。
要是在大殿上体力不支昏过去,那丢人就丢大发了。
良久,四爷终于坐下来,浑身早发了一身汗。
乾清宫下设地沟,连通外面烧火的灶膛,热气透过方砖向上涌。
穿得厚本就闷热,周围又挤着三百多人,还有三百多只冒着热气的锅子,蒸的人喘不上气。
天不亮他就忙着出发,早膳没来得及用多少,这会儿瞧着满是油花沫子的汤锅,一点胃口都没有。
但吃不下,逼着自己也得吃,不然就是对上天不敬,对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不满。
大部分人都这么想,埋头开吃。
宫宴的锅子没有蒜汁酱醋,不然跟旁人攀谈张嘴一股冲鼻的大蒜味,太不雅。
不蘸调料的肉片涮好了塞嘴里,淡淡的,还一股子膻腥味,吃几筷子就腻了。
远处的芝麻官还好说,悄悄放下筷子并不起眼,越是官位高的,越是皇亲贵胄,坐的距离皇上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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