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3)
接风宴已设好,崔承嗣最终搁笔,戴上面甲,去往颂梧堂。
领兵出战时,他常覆面甲,遮住自己原本的面貌。崔执殳先始奇怪,后来却任之由之。但今日不是战时,他亦覆面甲。
堂屋前,王管事打起竹帘,崔承嗣迈步而入,正中一名着褐色锦缎圆领长袍的宦官,坐在太师椅上,怡然啜饮碧螺春茶。
昭国立国依赖宦官,宦官与宰辅之臣勾结威胁王室,为了平衡他们的势力,君主大量启用胡人将领。胡人无所依凭,唯能依赖军功与衷心。
崔执殳也是借此机会,收崔承嗣为义子,允他领兵作战。
崔承嗣对阉人没有好恶,边境亦常依赖从异国进贡的宦官维系两地关系,他时常觉得,自己的身份与他们没有什么不同,一样饱受争议,一样无法融入世俗。
“崔太尉。”宦官使臣放下茶盏,笑着对他行了礼。
崔承嗣冷冷坐下,请王管事上茶点,虽不答话,亦算回应了。实际上,他有点心不在焉。论理接待来使一事无需后院妇人染指,但他一路走来,都没看到明姝的影子。
她怎么不似往常,为他接风?
使臣从曷萨那仓皇而来,事出突然。
上个月曷萨那苏合可汗嫡长子阿日松暴毙,由阿日松的小叔赛罕牵头,曷萨那内部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汗位之争。两边正喊打喊杀,西戎霸主吡罗部突然钻了空子,伺机吞并曷萨那,曷萨那危急,不得不请使向昭国求援。
使臣的意思是,如今西戎动乱不安,若让吡罗吞并曷萨那,吡罗独大,会对中原构成威胁。他们不能对曷萨那的请援坐视不理。
崔承嗣请缨出征的信还没有写完,听得使臣的话,眸色幽深,指尖在桌上不自觉叩响。
崔老头曾对他说,“远交近攻,合纵连横”,是外交常用策略。
就算他有再多的顾虑,应做的还是要做。
*
宴席结束已是晌午,崔承嗣差人送走使臣,回书房取了襕衫,才至厢房找明姝。
他边走边忖,若待会她发现这襕衫的裂口被人用蹩脚的针线缝好了,他便说是府中管事的婆子做的,他军务繁忙,无暇顾及些许琐事。
行至厢房回廊处,只见两个双髻丫鬟坐在那儿编花绳。
崔承嗣握拳咳嗽两声,王管事便替他问道:“殿下可在屋里?”
“殿下一早和岑姑娘出去了,说是去学骑马。”
“骑马?”
“是呢,准备好些日子了。”那丫鬟又笑道,“好像是为大人学的,想让大人高兴。”
所以她这些日子不找他,是为了他学骑马?崔承嗣攥紧襕衫,眉头舒展又皱起,半晌哂道——
“胡闹。”
她手无缚鸡之力,不知岑雪衣心肠腹黑。只怪他最近过于纵容,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乱子。
*
瀚海军营附近是处开阔的跑马场,马厩中各色马种应有尽有。
明姝随岑雪衣下马车,举目便觉艳阳扎眼,西北的风沙呼啸,刮得人脸疼。岑雪衣的肤色稍暗,两颊酡红,想是被风沙吹奏多日之故。
穿上丹红胡服,挎着弓箭刀刃,英姿飒爽。
明姝柔荑掀起帷帽的纱幔,不禁想起自己曾经快意江湖,驰骋西域的往事。若非身上的弦月弯刀还在,她几乎要忘却了。
岑雪衣为她牵来匹雪色的南诏马,南诏马出了名的烈性,但驯服后便是匹千里良驹,高山深谷、大漠长河,来去如履平地。
……如此烈马,明姝如何驯服?
何况此马还是岑元深精挑细选,烈马中最烈的那匹,普通男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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