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4)
明姝未看清他的脸,心中却讶然。
他远比她想象中凶残,身量近乎两个她那么大,远远瞧着,已极有压迫感。
一面替汉人当差,一面做出杀死义父儿子的行径。即便身上流着一半胡人的血,对胡蛮曷萨那也能下死手,难怪昭国君主忌惮他。
一匹养不熟的狼。
*
匪徒的清理已接近尾声,有人过来和崔承嗣汇报。
“……两帮人。一帮是城外流民,没活口。一帮是曷萨那,都不恋战,溜得比泥鳅还快,倒留下了几匹品相不错的西戎马……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劫嗣哥的亲?”
“欸,嗣哥,这是什么?”
沉默。不一会,明姝听到走近的脚步声。
“公主在哪?”
声音比那年轻人低沉,凉凉的,如刀锋划过明姝的心脏。
明姝斜靠着背枕,幽幽想,倒是个有意思的角儿。
她开始好整以暇地将卸下的装饰,一件一件,戴回身上。
既来之,则安之。她不能在他过来她之前,让她发现自己杀过人——
那位公主弱名在外,半只蚂蚁都不敢踩死。保守她们之间的秘密,是明姝对她的承诺。
一阵风忽然扬起轿前江南风情描金染粉的帘幕,打断了明姝戴凤冠的动作。明姝仓促抬眸,对上双沙碛海子般凛冽湛蓝的眼。
极年轻俊美的面孔,皮肤和发色偏向胡人,呈不健康的冷调白,五官又更接近汉人,清朗柔和。
兼具胡汉特征的外表,莫非……
明姝眸光漾动,瑟缩后退,忙将置于身侧淌血的弯刀悄悄掖住,不失礼貌地向他打招呼。
“夫君?”
声音婉转低回,宛如受惊的幼鹿。像宫里嬷嬷教她时,一遍又一遍要求的那样。
他沉默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明姝一时拿不定主意。眼前的男人,一点也不像传闻中的恶鬼阎罗。她怎么能出于揣测,乱点鸳鸯谱。
她止了言语,男人仍在打量她。
身后突然传来笑声。
“嗣哥,是不是汉人公主美貌惊人,看这么久?”
“你看到了?”
“没没没,嗣哥都没看,我怎么敢偷瞄。”都虞侯李澍闭上眼,却又鸡贼地半睁开一只。还没瞧见什么,明姝的轿帘被崔承嗣放下。
李澍格外扫兴,“嗣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一眼都不给。”
“匠气的花瓶,中看不中用。忙你的。”
崔承嗣支走李澍。
轿帘的隔绝,让这句评价变得轻飘飘的。明姝未曾听清。便是听清了,依她的脾性,也懒怠计较。她只是有点儿惊讶。
真的是崔承嗣。
她待会是不是得依规矩谢谢他,替她解了围?
旁边,大难不死的近侍嬷嬷、贴身侍婢都围拢过来,怯怯地对崔承嗣行礼。崔承嗣没有理睬,后退两步。
大家正猜测他要做什么,他突然一掌震向轿杆,将没入沙地的轿子拨正。始料不及的明姝再次狠狠撞向一侧轿壁,凤冠硌到脑袋。
毫无预兆,粗鲁、野蛮……
明姝:还是不谢了。
崔承嗣未睬明姝,吩咐了十个士兵,接替轿夫的工作。
汉人喜欢讲究无用的排场,他虽觉可笑,但这顶漂亮的花轿,格外衬里面温香软玉的新娘。
掀起轿帘,仿若打开个装着白玉美人的绸缎锦盒。
肌骨莹润,温软生香。
只是娇娇怯怯的,仿佛被匪徒就吓傻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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