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3 / 6)
耳闻的礼部右侍郎苏流风吧? 姜萝还未及笄,有的是个头要长。她生得矮小,才至他腰腹高。 见到师长,姜萝规规矩矩行礼:“您是苏大人吗?阿萝给您问安。我该如何称呼您?唤一句‘先生’可好?” 她问题太多了,抛过来便一箩筐。 说完,姜萝先羞赧一笑,摸了摸鼻尖子:“我家乡那边,都喊才高八斗的塾学西席为‘先生’,我不知来了京城,是不是也要这样喊。” 她怕开罪人,坏规矩,说句话也畏首畏尾。 “请公主随意称呼,不必诸多顾虑。” 这是苏流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音色温润,清耳悦心,很动听。 姜萝接下他的善意,不免态度也亲近了许多:“苏先生是来教我礼制的吗?宫人常说我不懂规矩……” 唉,她就是太老实啦,居然会自曝其短! 哪知,苏流风闻言也没有讥讽与鄙薄。他依旧神色如常,柔声:“公主并非不识礼数,而是生性恣情,还未被俗常驯化。这般,极好。” 姜萝怔了一瞬。所有人都说她不成体统,唯有苏流风赞她生性浪漫,若春和景明。 她明明不想哭的,可那一刻,心里的酸涩翻腾,怎样都压不住了。 - 姜萝不再追忆往事。 她凝望眼前受了伤的苏流风,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馕饼,递了过去:“你吃这个。” 苏流风抬起一张容色未开的稚气的脸,一时讶然。 他的错愕不过瞬息,很快便寂灭于沉沉的眸光之中,了无痕迹。 苏流风没有接姜萝的饼,而是垂着首,无力地注视自己指尖。 他低头的时候,姜萝才有机会看清楚他颈后的皮骨。苏流风太瘦了,脊背骨珠嶙峋,衣襟往下的暗处,能窥见无数乌青的旧伤。 这些伤不是今日打出来的,看着像是陈年的鞭伤。 她不认为那几个小痞子还敢当街执鞭打人。 难道除了他们,苏流风还吃过其他什么苦? 姜萝强忍住难过,伸手撩开他残破的衣襟。 那样削瘦的脊背,纵横交错大大小小的伤疤。他还不是入仕的文臣,他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挨了人的打骂也不能还嘴,也无力反抗。 苏先生,他不该受此折磨! 姜萝还要再碰他,却被少年郎一下子扣住了软乎乎的手腕。 怕弄疼了姜萝,苏流风眼底戾气散去些许。他回过神,虎口微微放量,祈求原谅。 他只是不喜人这样亲近,便是年幼的孩子也不行。 特别是——“我……脏。” 苏流风低语,细小的声音融化风中,劝她远离他。 他是戏班头子丢出来讨钱的赖皮乞儿,女孩儿这样干净,他怕污了她。 然而,姜萝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刻,心底更是震颤。 她的眼睛发烫,霎时间糊满了一层泪雾。 姜萝多想告诉他,不是先生脏啊,是这个世道脏。 苏流风没有多逗留,即便腿骨折损,他也要起身走了。 姜萝这时才发现,苏流风吃不饱穿不暖,身子骨没怎么抽条,比起上一世矮小太多。 她对他的事知之甚少,全然不明白他后来是如何逃出生天,又如何迈入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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