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赵长舆(一)（1 / 2）

赵长舆十二岁便名扬豫州，连洛阳的士族都听说过他的才气，不少人给上蔡伯写信，邀请其子来京交流。当时上蔡伯已经生病，但他在沉吟过后，还是将长子叫来，和他商量道：“你去一趟洛阳，拜见几家故旧，要是能让陛下见你一面就更好了。”他轻咳两声道：“我身体不济，怕是天不假年，若有故旧支持，你能更顺利的继承爵位，这是先祖遗留下来的荣耀，不为权势钱财，只为继承祖宗遗志，将来，赵氏还得靠你。”上蔡伯叮嘱他，“族学一定要办下去，凡族中子弟，不论男女，七岁之后都要启蒙读书，不为出人头地，只为识礼，知廉耻。”赵长舆小脸绷紧，一脸严肃的应下。上蔡伯继续道：“你将来若有机会出仕，一定要时刻谨记你祖父和舅舅的为人品性，不要堕了他们的威名和德望。”赵长舆一一应下。上蔡伯就让他去洛阳了。他这一去便是两年，洛阳城中人人都知道汝南西平出了一个少年郎，博闻强记，多才风流，是前几年被灭族的夏侯玄的外甥。夏侯玄四年前被杀，虽然他是以谋反之罪被杀，洛阳城中没几人敢提起他的名字，但私底下悼念他的人不少。夏侯玄性格豪爽，极其聪明，被认为是这个国家最聪明的四个人之一，长得又好看，从心底钦佩顺服他的人不少。赵长舆就以他舅舅为人生榜样，他希望自己像舅舅一样广交好友，聪明好学，还长得俊美。可惜，后面两项他都轻易达成了，第一项却……广交好友需要很多钱。赵长舆家境一般，这次来洛阳也没有带很多钱，拜访一些名师还需准备礼物，所以在其他方面就需要抠抠搜搜，所以他没能结交很多朋友。不过，这两年他也收获良多。眼见洛阳的局势越来越不好，赵长舆便借口回家侍疾提前跑了。果然，他前脚一跑，后脚洛阳就发生了大事。五月己丑日，皇帝亲率殿中侍卫和宫奴们出宫，要拨乱反正，结果在宫城外被贾充和成济斩杀。此时，他刚回到西平不久。父亲一听说皇帝被当街斩杀，气得一口血吐出，却不敢大哭出声，只握着他的手眼含热泪，“要变天了，要变天了，司马氏倒行逆施，怕是不能令天下人信服，此后，这天下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你，你要小心谨慎，我死后，你就闭门在家读书，莫要出仕了。”赵长舆这一年才十四岁，正是雄心勃勃，对自身能力有超高预出的时候，怎么可能遵守父亲的遗言他认为，即便是国家再如汉末时四分五裂，自己也能像曹公一样再次合拢天下势力，何况，此时还不到那么恶劣的情况呢，所以他一定可以辅佐新帝安定天下，稳固朝纲。不管新帝是姓曹，还是姓司马。没过多久，司马昭另立新帝，国家还是姓曹，但赵氏父子都知道，司马氏篡位是迟早的事。他们家都当街斩杀皇帝了，还会将国家权柄再还给曹家吗这是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可能的事。上蔡伯怀揣着对国家前路的忧虑，对百姓的痛心和对家族的担忧病逝，临死前，他散尽家财，除了一栋两进老宅子和家中的田产外，其余资产都拿来购买祭田以开办族学，仅有的两个铺子也都交给家族，由宗族经营或出租，收益同样拿来投入族学中；他一生清廉，并没有多少钱，剩下的一些钱便散给附近的贫户，留下丧礼从简的遗言后便撒手人寰。他把家财散尽，也的确只能从简。赵长舆就把他父亲用惯的生活用品收拾好给他陪葬，除此外便只有他的一些文稿和字帖，他做好备份后就把不太喜欢的放进墓穴里陪葬，喜欢的留下以做纪念。用他的话说是，“睹物思人，我们想父亲时可以时时翻阅，时时纪念。”没人怀疑他的话，对他留下大半的文稿和字帖没有意见。才十岁出头的赵仲舆在父亲刚去世的那段时间，每天都去书房抱着父亲的文稿哭。相比之下，赵长舆却没有悲伤的时间，因为父亲散尽家财，他需要为生计操心，不然家中连下人的月钱都发不起。而父亲下葬之后还有七日祭，百日祭，哪怕节俭，也是需要钱的。他那弟弟本就不够聪明，若只放在族学中读书，怕是没什么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