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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动不动由着他。他什么也没对她说,可比说了更厉害。
等她再转脸回去,他早扭了头,还是那冷冷的黑沉沉的目光,有时在太后老佛爷身上,有时在那拉氏身上,还有时在金川来的贵人们身上,就连眼光也雨露均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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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皇后命人撤晚膳,影青瞪着一双大眼睛细数数精致的碗碗碟碟,对皇后说:“娘娘再用两口,这几样都没碰。娘娘自这冬,越来越瘦了。”下巴一点,指着黄地龙盘里的酸汤羊乌叉,看这盘就知道是乾隆御前赐下来的。
富察皇后撇撇嘴,柔柔叹:“大晚上的,得多强健吃得下这个……”还有半句含在嘴里没说出来:又不是人人像他似的,越到晚上越忙!左边儿一个美人,右边一个美人,非得吃饱了才好有力气。
“娘娘,主子爷的心,您好歹用两口,想让您吃口肉,又怕您嫌腻,巴巴儿用酸汤煨了烂烂的羊肉,补养,又好入口。”影青说着用筷子拨了两块肉夹在富察皇后面前的碟中。
皇后本来溜溜直坐着,听完这句泄了气,赌气的孩子一样,松泛身子,说:“你知道,我长久吃不进这些东西。心里堵着,不吃也饱的。”拉拉影青的袖子,“影青来这儿,陪我坐会儿。”又指指身边的矮凳。
影青不吭声,轻身在矮凳上坐下,从岁末七阿哥薨,皇后常枯坐,坐久了,就想找个人陪着,主子爷多半指望不上,只有她这个忠心耿耿的贴身大宫女。
也不需说话,只坐着。是孤寂极了的人,寂寞到只要有个人在身畔就好。两人一高一低的鼻息在屋里淡淡地响,有时还有“呜呜”的风、“簌簌”的雪,如今在水上,就是隐隐“哗哗”的水声。
皇后仍被昨夜的事儿磨心。影青必不会骗她,一早回说乾隆失约是因为军务,估计影青也给乾隆身边的小太监万应哄了。可他失约没来,就为了那两名金川丽人吧。
说是两名丽人,只占个年轻,十六七年纪,余外带着些边陲民族的野性,连面孔都是健康的麦色,今儿也没换妆,没梳把儿头,仍留着两根粗长的辫子。
他一向向往祖上放马牧羊的生活,可惜从没过过,有了这两名金川女子,想是能让他畅想下边关的月,粗粝的风吹出的麦色皮,自小游牧练就的健硕身子……
皇后是另一样风情。她伸出纤纤皓腕,白得发亮的皮肤,若隐若现紫色的脉络,细瘦的,指甲划过留下一条尖利的粉红。
她翻着手看,白天给他攥过的地方早认不出了,只有他掌心的烫像是还在,熨帖了她一整日。
她是书卷气的,怀胎十月产育四个子女,没令她更健壮肥腴,她反而更纤细、温顺,像是镌在皇后金册里的字儿,錾成什么样儿便是什么样,给牢牢锢住了。
想到早上他当着她的面饮茶,玉面上艳艳红的薄嘴唇在茶盏沿儿上一撅,吸得盏里茶叶浮着颤……皇后脸上又飞上红云。
就是这么一副冷冰冰的皮囊,音如钟如罄,可总也不肯多说,甚至懒得抬眼看人,其实裹着一副什么火热真性的心肝儿……一只热手攥着人的腕儿,还有那些若明若晦的攀扯。
这招用在新贵人身上管用吗?想必管用。有位新贵人生着一双羊一样的突眼睛,似是很喜欢他,早上在老佛爷那儿,乌青的眼圈儿,无辜澄澈的眼神,只管直勾勾盯着他。
才头一夜……不过,他是有这些摄魂摄魄的本事,要不,皇后自己是怎么吊着一口气走到如今的?
想到傅恒,富察皇后简直心灰,亲弟弟,往姐夫怀里送女人。弟弟写给她的短笺她看了,一手漂亮的颜体,偏偏写的都是些什么腌臜歪理,纳两个金川女人就能谈和?之前打了几年仗不及这两个姑娘?她看过就搓成团儿扔了。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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