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飖放志意(2 / 3)
树,露珠从桂花瓣上滴落的声音,所以她听到了金包银无声的啜泣。
*
金包银也才十几岁,熬不了夜,乖乖回房间睡觉了。
阴书儿在舍馆四处飘荡了一会儿,顺便打死了一只老鼠,赶跑了一只黄鼠狼。躁动的神魂终于在夜半安静下来,返回到躯体中。
她挑亮灯芯,翻开《论死亡》,既然决定要帮金包银的忙,今晚非通读这本书不可。
书上说,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
春鸟为什么多哀?因为它已经目视到了春天的逝去,它在青春的花朵上目视到了死亡。
所以它不得不哀,野草是不哀的。野草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
长生就是反复的死亡,在死亡中也睁开双眼,目视春天到冬天,等待冬天到春天。
女体在灯影里朦胧问:“你愿意反复地死么。”
她的神魂已经先于身体答了:“我愿意!”
女体微笑:“那么,请跟我来吧。”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
女体牵引着阴书儿的神魂,走到一条深河边,没有任何预兆,女体将她推入河中。
河水冰凉,水面上没有一片叶子能浮起来。她的神魂轻若无物,渐渐沉入水中。每一丝挣扎都让她沉得更深。
阴书儿软软地放平了四肢,就像最初,躺在子宫的羊水中,她觉得很舒服。她即将从另一条通道,回到原来的世界。
再挣扎也是无用。
流书曲水疯狂闪烁银光,将一本书漂到她眼前。
阴书儿睁开了眼睛,懒懒地翻开一页,啊,原来是鲁迅的《野草》。
“过去的生命已经死亡。我对于这死亡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曾经存活。死亡的生命已经朽腐。我对于这朽腐又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还非空虚。”
她扭动四肢,想在这清凉水面中昂起头来。生和死不是泾渭分明的两条界限,人生是雾,雾散了,就露出死亡遗忘的深渊。
只有在这里,有些诗句才能传唱,美人是黄土,好便是了,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生命虽然结束,她还要在死亡的水面上一直漂泊。
只有手上的《野草》,上面的字句红得发光。
“但我坦然,欣然。我将大笑,我将歌唱。……为我自己,为友与仇,人与兽,爱者与不爱者,我希望这野草的死亡与朽腐,火速到来。要不然,我先就未曾生存,这实在比死亡与朽腐更其不幸。”
阴书儿高昂着头颅,鲁迅的文章激起她对人生的不满和热望,在河面上大喊:“我还没有活够呢!我还要帮一个小姑娘的大忙!”
女体伸出一条胳膊,把她拉了起来,微笑道:“现在,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阴书儿看到她的手臂满布血痕和污泥,惊讶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记得女体是完美的青春的造物。
“当你在死亡的浅水里游过一遭,你就会看到,我的美丽有多浅薄。”
女体凄恻问道:“你还爱我吗?”
她冷不防地一问,阴书儿也就冷不防地一答,“爱你,只是这爱更平静了。”神魂不会再为美丽的女体魂牵梦绕,脱离躯壳。
“很好。”女体牵着她涉水而过,就要到岸边的时候,她再次把阴书儿推到水中。
“有完没完啊!你不能因为我答应你愿意反复去死,就真的让我去死啊!你知不知道我的承诺只是口嗨而已?求求你,真的求求你,拉我上去吧,你牙齿上有菜你知不知道?”
阴书儿咕噜咕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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