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朝露(2 / 5)
这里没有镜子。我借着他的眼睛,看见自己沉在一片透彻的浓黑里,弯起眉梢,带着一点羞赧的,无奈地笑了。
除却这一支大队伍外,其他集队外出的忍者也都陆陆续续地回到了族地。度过丰收的时节,秋雨一场连着一场抖擞的时候,战事也会像被这雨水浇灭了苗头,频率变得少且懒散。
上午,我偶尔会在药室守台。这里的医疗忍者不多,最小的男孩子刚满十五岁,最年长的是一位老太太,拄着拐杖,精神却很好。潮寒的天气把累在骨头里的伤都赶出来,有感冒头痛的,也有旧伤复发的,还有带着胸口或背上几道血淋淋的口子,能看得见根根的骨头。
“见到您,总让人觉得很高兴。”
多数人对我用着敬语。
“姐姐也在呀!”
有小孩子可爱地笑起来。
“这里我还不是很懂…”
年轻的男孩子向我请教。
“多亏了有您在。”
年长的医疗忍者向我道谢。
“我没做些什么。”我实话实说。
真正需要我看诊的情况少之又少,人们进来,却通常都要跟我打声招呼,聊几句闲话,才慢悠悠地抓上几副药。他们熟悉身体的痛楚,就如同熟悉自血亲中传承的仇恨,反复折叠,堆积,直至轰然倒塌,空无一物。
外派任务的高峰期一过,就要开始采办过冬的准备。族长和副手的卷轴好像永远也看不完,用食也是在办公的房间里。我拉开门,两个人沉默地抬头,沉默地放笔,沉默地从桌子上清出一块空间,再同时望向我。
“有豆皮寿司。”
斑的情绪稍微高了些。
“还有饭后的点心。”
泉奈疲惫地对我笑了笑:“年年都这样,真头痛啊。”
“年年都不消停。”我拿起摆在小案的长卷,正好是财务的收支报告,洇开墨水,一笔一划地圈着数字。
族长探头看了一眼:“有问题吗?”
“没有。”我指了指自己的唇角,“斑先生,这里有米饭。”
宇智波斑从食盒中夹起一枚寿司,直接塞进我的嘴里,有些散漫地笑起来:“你也一样。”
我嚼了嚼,才想说些什么,坐在旁边的弟弟跟着喂了我一块玉子烧。
甜的。我不太爱吃。
“不能挑食。”
“强词夺理。”
他咬着筷子,睫毛甜蜜地扇了两下:“就是嘛。”
我已经用过午饭,再有东西送到嘴边时,只摇摇头,无论如何也不吃了。泉奈遗憾地点着下巴,又和兄长聊起了正在看的文书,几个不安分的小忍族,对面的千手又在密谋什么,族里最近的开销……他偏过脸:“今年要做的冬服,你想要什么花纹?”
“都可以。”我一一核对着数字,“让绣女挑吧。”
“雪青的怎么样?”
“好哦。”
他又和旁边的人说起话:“还是跟以前一样啊。”
“什么?”
“秘密。”
“……”
我抬起头,正好与望来两双眼睛撞上,张张嘴,喉咙里的话被海水冲走,再次漫上来时已然换了内容。
“…眼睛呢?”
他们其实不太像父亲,眼尾柔丽的弧度总会让我想起纱树,笼着一方无法用言语描绘的脆感。如果我伸出手,兴许就能看见它跌进掌心,碎成白瓷的模样。
泉奈先回答我:“不怎么痛,看东西也是清楚的。”
我看向另一个人。他慢条斯理地嚼完嘴里的蔬菜:“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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