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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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夫人上了年纪,睡眠时间越来越短。有时候醒来,天边才刚刚擦亮,身边躺着的丈夫的呼吸声日复一日浑浊地响。

她翻过身,怎么也睡不着。

这时候总是会想起五条律子,想她小的时候。

五条律子刚出生就比别的孩子要小一些,身体蜷起来看着只有小小一团,浑身皮肤又红又皱,蔫巴巴地看着没什么活头,五条家的人都说她长不过三岁。没有说话的只有五条夫人,她很少这么固执地要做什么,养大这个孩子是她前半生做过最执着的事情。

于是五条律子活了下来,平安无事地长过了三岁。

像反季的花一样迎着冷风,顽固地抽枝。

四岁的时候,五条律子的五官渐渐长开,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张稚嫩但漂亮的脸。一双一无所知的圆眼睛很喜欢四处张望,满怀期待地看着这个庞大又顽固的世界。她那时候还很爱笑,尤其是看见五条夫人出现的时候,笑容让她的面颊像两团桃粉色的云。

那几年说实话,她们母女的日子并没有回忆里那么好过。五条夫人生五条律子时难产,身体损耗严重,医生断言她很难再有孕,一生大概率只能拥有这一个孩子。她的丈夫对这个咒力微弱的女婴极为不满,因为以实力为尊的咒术家族并不期待这样一个毫无无前途的孩子。

丈夫不管不问,五条夫人在院子里悄无声息地带大她,养育到她不再是无人问津的孩子,她们的生活突然开始“好转”。只因为五条夫人的丈夫,五条律子的父亲,这位极善持家,精打细算的大家长发现了五条律子昂贵的潜质。他开始重视这个自己一直忽略的女儿,重视这个有着极大本钱,未来说不定会变得价值不菲的婚姻资源。

从那天开始,这位父亲开始花费大力气筹划这一本万利的买卖。

在五条家有个漂亮的脸蛋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实力不济,空有美貌,那就是等待被掠夺的猎物。五条夫人即使有心掩瞒,也拦不住这高墙背后无数双眼睛伸进来。

五条律子五岁的时候从她身边被带走,被丈夫交给家中的侍女看管照顾,等待年纪再大些,再交由专人教育培养。也正是从那之后开始,五条律子出行总是前呼后拥,侍女仆从如影随形,簇拥着,如同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横亘在一直紧跟在身后的母亲和她之间。

五条夫人意识到了她们之间已经不再像从前一样亲密,即使她们之间的所有事情看起来都没有丝毫的改变。五条律子依旧依赖着身为母亲的她,依旧喜欢听她在夜里为自己唱的摇篮曲,依旧喜欢靠在她的怀里嗅着她衣物上独有的气味安然入睡。

但她还是有一种可怕的预感,她们母女已经走在了分别的路上,就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个不久前还在她怀里撒娇的孩子——她的孩子会彻彻底底地从她身边被夺走。最后剩下的,只会是那个乖巧地,安安静静地站在她房门前,睁着那双懵懂的圆眼睛喊她“母亲”的五条家大小姐。

懂事之后的五条律子总被教习老师夸有天分。

她足够聪明也足够懂事,在所有潜移默化的教育课程里,她在知足这一门课上拿到过最优等的成绩,在乖顺这一门课上没有过任何劣迹,在装聋作哑这门课上更是轻而易举地做到了不听不看不问。但随着她长大,总有一些事情,不是她够聪明就能学明白的。

她曾经偷偷摸摸跑到五条夫人身边问过的一个问题,“什么是丈夫?”

五条夫人知道自己的丈夫因为禅院家给的价格足够漂亮,正打算将尚且不足五岁的女儿定给禅院家的禅院甚一。消息不知道怎么被传了出去,意外让五条律子在这个无知的年纪,接触到属于未来的她的预言。就像是人生给她开的一场毫无幽默感的玩笑,充满恶意地提前向她剧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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