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2 / 3)
样安排就是为了跟随夏税的漕运路线,暗中确保漕粮的运输。在唐州他收到了唐颂的来信,掌握了朝中近期的种种波动,按照预期,漕粮走水路抵达洛城后转为陆运就很难再生出意外,然而漕船未能行过牡丹堰,二百万石漕粮在他的视野中下沉,他的肩肘不足以力挽狂澜。
仿佛又回到了武州一役,沉船的景象和战场的厮杀一样惨烈。秦衍在那时想到了唐颂,他的愧疚如同漕船沉没时从河底翻搅出的混沌泥沙,他甚至不知回京后如何面对她。
她不会因为一次受挫就消沉,一夜之后她会如初如旧,但是他不想她的眼中哪怕有一瞬的暗淡。
夜深时,他看着臂下她的睡颜,疼痛持久存在,他抚不平她曲折的眉,唯有不打扰,让她在梦中疼些时刻。
死亡和权谋不容他们喘息,催促他们学会拔刀,学会分辨狼烟。所以他们之间的心神相照很热烈,夜间万籁俱寂时,也是风月难得惆怅闲适时。
唐颂对于秦衍来说很特别,特别到他面对她时就再难叹息。
唐颂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梦中又回到了大雪封路时的山洞里,唐铭的面容看起来已经很模糊了,哥哥拥着她为她取暖,“男子长大后就变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颂颂知道女郎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样么?”
她冷得上牙磕下牙,还是很想知道哥哥口中的答案,“什么样?”
唐铭呼出一口冷气笑道:“就会变成一个再难迷途的人。”
“可是如果有一日,我像今日这样迷了路怎么办?”
“颂颂信么?明天你就找到路了。”
哥哥没有骗他,次日他们在一望无际的空白虚无中找到了回家的路。
平康初年,六月十六,亥时。
夜晚的夏风晃动树影,把房梁旧瓦上的苔藓染得潮湿,它们安逸蔓延,随处可见。屋脊上也能走出坦途,所以两人狭路相逢也未相争。
独孤上野看着眼前人,笑声调侃:“想不到萧泓然你也喜欢走人房檐。”
萧羽笑意晴朗,“彼此彼此。”
受邀前来,不着急入席。两人在瓦片上暂时垮下身姿,望灯火点点的长安夜色。
“说起来因为一个池一个迟,咱们俩沾着亲带着故,算是亲戚。”独孤上野道。
萧羽问:“不是亲戚,今儿咱们还能遇见么?”
独孤上野嘬唇:“燕王害人不浅。”
萧羽不置可否。
他们刚陷入沉默,檐下一人声很冷:“下来。”两人对视一眼往檐下走。
廊下有一双人还有一位昆仑奴。两人静候,一人奉茶。灯烛照射下的唐颂唇色很淡,两肩的花鸟纹颜色很艳,比手请两人落座。萧羽看她了一眼,眉头紧皱,她的脆弱只有秦衍拥有见证的资格。
独孤上野的目光在萧羽和秦衍之间打了个来回,咬齿忍笑,笑意从一双桃花眼里溢了出来。
秦衍看向他,“世子爷还笑得出来?”
独孤上野脸一冷,斩了眼中风流,“不敢了。”
唐颂抬颌,打断他们的眼神来往,“谈正事。”
在场三个男人之间或敌或友,或陌生或熟悉,或有关或无关,但他们跟唐颂都是熟人。这场会面由唐颂一手促成,他们需要在当下的局势中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谈什么?四人也许不同路,但不妨碍有共谋的默契。
萧羽当先开口道:“水路是我跟谭翔勘察的,回来时特地坐船,船就是今年运粮的上门填阙船,载重按的是标准载重,从扬州至长安我俩彻头彻尾亲身经历了一遍,这才敢向朝中上奏,当时船在牡丹堰走的很平稳,路线本身没有问题。”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