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1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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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梦境里的怪物有三个,如果不是托比亚和艾琳,那斯内普恐惧的……会是他自己吗?

卡罗尔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盯着那团缩在扶手椅上的不明物体,努力想从纠结飘动的水草和粘稠流动的阴影上研究出点什么。

然而除了看得太久感觉精神有点被污染以外,什么有用的发现也没有。

她垂眸思索。

从她目前为止捕捉到的信息来看,斯内普确实对自己非人类的形态表现出了抗拒和自我厌恶的态度,看起来也很在意她对他这个样子的观感,但他的变化是因托比亚和艾琳产生的,按道理说,消灭掉他们以后他应该就可以恢复原样才对。

除非,他认为他的怪物形态不是托比亚和艾琳造成的,而是他自己。

脑中闪过照片背面如蚂蚁般密集的恶毒诅咒,卡罗尔微微蹙眉。

她在斟酌这张照片的真实性。

虽然斯内普的梦在各种细节上都真实得有点可怕了,但说到底,它还是构筑在虚幻之上的精神世界。在梦里面出现的每一样东西并不代表着一定存在于现实,只代表着梦境的主人认为它是应当以这样的形态存在。

——比如洛哈特,他的梦也挺细腻真实的,他非常认真地觉得卡罗尔在梦里就应该是他老婆。

——当然卡罗尔觉得拿洛哈特的梦来做比简直是对自己和斯内普的一种侮辱。

所以,不管艾琳是不是真的写过那些话,斯内普的潜意识里确实深深埋藏着“自己的存在是造成父母关系破裂的元凶”这样的念头。

那么,因此产生自毁心理希望自己消失——这样的推论似乎足够顺理成章?

卡罗尔抬眼望向对面,黑影不知道是一直在注意着她,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动静,立刻微微偏移了一下——完全判断不出是把目光投注过来了还是赶紧挪走了。

卡罗尔笑了一下。

黑影定格不动。

卡罗尔托着下巴故意直勾勾地盯着他,僵持了两分钟,从扶手椅那里飞过来一个抱枕,她头一偏,躲过去了。

看来还是有攻击能力的。

卡罗尔停止目光骚扰,微微含笑低下头。

不对。

不应该是那样。

原生家庭确实会对一个人的性格造成难以磨灭的影响,但一个因为童年阴影就否定自己存在价值的人,秉性必然是虚弱的,不堪重负的,绝对不可能顶着所有人的误解和唾弃,去践行一个无人见证的来自于逝者的危险请托,不避汤火地肩负起本可以退缩的艰巨任务——甚至以生命为代价,成功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这样集强大的勇气、韧劲、心胸和智谋于一体的人,就算有难以治愈的隐痛,也不会放任自己被其消磨了意志。

卡罗尔对斯内普了解不深,但她可以笃定,这样的人不可能会认为自己不该存在,他只会坚信,自己是比别人更优秀的存在。

——诶?怎么好像又在说洛哈特?

卡罗尔连忙把发散出去的思维收拢回来,集中精力琢磨最关键的问题。

在这个梦里,困扰着斯内普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卡罗尔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从她进入梦境后的所有画面,她仔细研究其中的每一个细节,把斯内普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拎出来反复揣摩,并试图将自己代入到斯内普的处境里,体会他的情绪,推敲他的反应。

是那只紧紧拽住她的痉挛的手吗?

是浸透在黑暗里的漫长沉默吗?

还是——那一瞬间的迟疑、那一刹那的顿足——和那一眨眼间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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