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御笔进字(2 / 3)
讲书的结束时间是在上午十一点,在正统年间所定的日讲仪注中,“讲史”这一环节是在四书五经讲读完毕之后进行的,原本应是在午后。 但明熹宗并不愿意在下午还要接着上课,因此天启朝的日讲取消了“午讲”,并将“讲史”挪到了上午,夹在“四书”与“五经”之间进讲。 基于这个原因,待玄武门楼上的打更声一响,韩日缵就自觉宣布了下课,绝不拖皇帝的堂。 宫中的打更声总是分秒不差的准时,因为负责打更的不是更鼓房中被贬谪而去的有罪内臣,就是地位最卑微的净军。 按照宫中规矩,打更宫人须得在自起更三点,至五更三点轮流上门楼打更,按数目用藤条击鼓,并用檀木榔头击点,如有些许误差,当即则会被重重惩处。 这样的差事若是碰上个晴好天气,倒尚且可以忍耐,但一遇上刮风下雨,则苦不堪言。 在这一丝不苟而略带沉闷的鼓点声中,四位阁臣与六名讲官朝着皇帝再行一拜三叩首之礼。 尔后,朱由校站起身来,举手一揖,作为还礼,以全师生之谊,“先生们喫酒饭。” 皇帝淡淡地吩咐了这么一句,又转头朝魏忠贤重复道,“与先生们酒饭。” 讲书完毕后钦赐酒饭,这自然也是日讲的既定流程之一。 若遇宫中忌辰,赐宴无酒,皇帝则要改说:“先生们喫汤饭。” 这样的话在朱由校看来当然是一句多余的套话,但这一句套话的份量却不容小觑。 因为这是每回日讲中,皇帝必须亲口称呼讲官为“先生”的时刻,清流们一向将其视之为无上尊荣。 成化年间,这一句套话曾一度取消,日讲结束后,阁臣与讲官皆俨然而进,默然而退,再不闻“先生”之称,时人深以为憾。 所以即使朱由校认为这是一句废话,却没有轻易将其省略。 阁臣与讲官得了这句恩典,再一次跪下叩头谢恩,接着才集体退出了川堂。 到了这会儿,却还不到能告退用饭的时候。 文臣们可以到前殿稍稍歇息一会儿,咳嗽几声,清一清憋得发痒的嗓子,皇帝则兀自再度退入后殿殿东房习字。 “看字”是整个日讲流程的最后一环,皇帝照例要在后殿写上一幅字,再召来文臣们评议欣赏。 可想而知,文臣们应召看字之时,对皇帝的书法自然是极口称赞,不敢说一句不是。 毕竟人人都爱听好话,连天子也不例外。 当然,从前敢扫皇帝兴致的人也不是没有。 万历初年,明神宗在闲暇之余爱好书法,时常勤加练习,渐渐地还真练就了一手好字。 在众人的交口称赞中,明神宗隔三差五地就当众表演一遍写字,不但时常喊张居正来看他写字,还经常将所写大字赐给几位阁老以及给他讲课的讲官。 到了后来,连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等堂上掌印官也能获得明神宗的赐字,可以想见,官员们得赏之后,自然是千恩万谢,对着明神宗的书法赞不绝口。 万历二年的年底,明神宗又把张居正一个人叫到暖阁前看他写字,那一回,他兴致勃勃地写下了“弼予一人,永保天命”八个大字送给了张居正。 这回张居正终于忍不下去了,到了第二天讲读时,张居正语重心长地劝谏明神宗不可在写字一事上殚精费神。 认为“君德之大,不在于技艺之间”,又道“六朝梁元帝、陈后主、隋炀帝、宋徽宗、宁宗皆能文章、善画,然皆无救于乱亡”。 明神宗当时表面上乖乖接受了张居正的批评,只是从此之后,明神宗便再也不喊张居正来看他写字了。 且直到万历十年张居正去世之前,明神宗也再没有给大臣赐过字。 鉴于张居正身后被抄家削籍的悲惨下场,文臣们伺候起皇帝的笔墨来便是更加得战战兢兢。 所以朱由校下笔时倒没有什么“害怕自己写不好”的压力,相反,他倒很感慨有“看字”这一环节的存在。 朱由校心想,幸亏明熹宗还没有懒到连现成的好话都不耐烦听了,否则“明熹宗是文盲”的谣言恐怕早在天启年间就甚嚣尘上了。 写完字搁下笔,朱由校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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