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5)
“你这孩子,就算你生气爸妈忽略了你,也不能说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吧?我们也是为你好啊,你看你没有考大学,没有家里安排,你这样怎么办?”何娟咬着牙跟叶砚秋演戏,心里抵触得很,却得说各种好话。
叶砚秋轻笑一下:“我不能考大学,是你们不让的,拦着我不让我去,还提前把我从学校弄回家关着,更何况,我哪里算离家出走?我家就在清河镇,新旧户口本上都写得明明白白,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糊涂话。”
这对广播站来说就是巨大的瓜,两个中年男人互相对视一眼,已经跃跃欲试,准备展现自己的传统艺能了。
作为资本家的大小姐,何娟也是心高气傲的,她过往对叶砚秋这个必须上农业户口的孩子本就不喜,她觉得,她明明是因为成分失去了曾经的美好生活,现在还得靠农业户口保命,不恨就差不多了,哪里会想着这是自己的孩子呢?
因为这份膈应,她始终没办法真正把叶砚秋当自己的孩子看待过。
他们这一辈的人极其特殊,人生几十年都在大起大落中度过,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疙瘩,贫穷的人觉得资本家偷了大家的钱,所以后来有钱的人越有钱,没钱的人越没钱,什么改革开放,就是抢人饭碗呗!
可资本家、地主身份的也委屈,往前数二十年,他们都是过得精致幸福,是一群人用各种理由打砸他们的家、殴打他们的父母和爷爷奶奶,好好一个家被打得七零八落,他们不委屈吗?
经济阶级上的不对等,注定了双方天生相对的立场。
叶砚秋从四十多年后的视角看可以理解何娟的憋屈与愤怒,甚至是对自己的不喜,所以她当时被丈夫赶出家门,认清了叶家人对她的真正态度,也没想过要去沈家门外当滚刀肉,不然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真想要钱也没人可以拦她。
说得再决绝,带着血缘关系的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叶砚秋实打实是叶家的女儿,她只是觉得没必要,没必要去跟那个时代过来的人说什么,没必要把双方都弄得这么难看,她暂时没办法养活自己而已,学一学,总有办法的。
回到一九七八年,叶砚秋依旧是这个态度,她活到这个年纪,很多事情都不想斤斤计较,就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她前世最后得胃癌,医生说是饿和焦虑出来的,四十岁刚好是身体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她又偏偏在那个时候需要拼命养活自己。
无数次的饥饿跟疲惫,慢慢蚕食她的身体,就算在后来终于可以养活自己又交上了医保又怎么样?她应该还是死在了手术之前。
所以这辈子,叶砚秋就想好好吃饭,过点轻松日子,哪怕种一辈子地呢?
何娟被叶砚秋的态度气到了,直接就挂断了电话,她这么骄傲的人,又看不起叶砚秋这脑子不太好的女儿,能低头说两次已经是极限了,哪里还受得了这种气。
叶砚秋也不意外对方会这么做,抱歉地对广播站的两人笑笑,说:“其实这是我养母,我户口在清河镇,但父亲在我出生没多久就死了,所以被抱去养的,那时候他们没有其他孩子,后来有了弟弟妹妹,我就有点像外人了。”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清楚,别人自帮你传出去,春秋笔法可以规避针对自己的问题,放大别人的错误,适当留白可以给观众幻想,他们会自动为叶砚秋填补好一个可怜的、寄人篱下的身世。
站长听了她的解释,有些迟疑:“那下次你养父母打电话来……你还接吗?”
叶砚秋露出温柔又无奈的笑意,轻声说:“不管他们有没有把我当成亲生的孩子,我都是他们养大的,养育之恩无法抹去,他们可以不爱我,但我不能对他们置之不理,下次还打来,也请两位叔叔可以去喊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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