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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昭走来床边看着她,高大的身影挡住影影绰绰的烛光,宣禾闭着眼也能感觉出眼前暗了几度。

她继续假寐,呼吸绵长平稳,不露破绽,心中紧张不已。好在凌昭在床前站了没多久就转身走开了,她眼前一亮,又暗下来,是他去吹灭了灯烛。

*

次日,黄三如约而至。

凌昭无法远离她,宣禾还在睡梦中就被他抱离床榻,她惊得抓住了他的衣襟,睁眼看他,见他昨日才恢复了些血色的脸又变得煞白,唐珂的禁咒比她想象中厉害。

她虽然不喜欢凌昭,却也没想过伤害他,更别说是用着这不光彩的手段。宣禾一时有些愧疚,醒后便安定下来,不再如昨日一样故意闹腾,不叫人好过。

裁云把黄三带进屋里,几人都不多话,稍做问候,凌昭就把宣禾送进了黄三手里。

宣禾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大胆地看着他。

这黄三道人瞧着年逾半百,已过知命之年,一把灰白色的长须落到她手背上,挠得她发痒。

宣禾原是不怕的,若能让一个说不上名号的小道士看穿了术法,唐珂岂非白混了。但眼下见了人,她却说不好了。

只因黄三那一双眼睛,一边蓝一边赤,竟是能窥鬼魂辨生死的阴阳眼。兴许黄三看不出凌昭与她中的是什么咒术,可若让他看出她这具魂魄本为何人该如何是好?

黄三目光炯炯,盯着她的眼睛看,宣禾灵识一颤,隐约觉得他是在与她的灵魂相对而视。

她慌了,不由自主地揪住了黄三的长须,哇哇大哭。

“哎哟哟……”霎时,黄三如同被拽住了命根子,竟比她嚎得还大声。

眼前画风突变,裁云急急上前解围,一手将宣禾抱回来,一边去拉她的手:“快放手快放手,这怎么能扯?”

宣禾成心不放,裁云不敢用力拉她,折腾得满头是汗。

僵持半晌,凌昭抬手在她臂上一点,她手上失了力,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五指,还带下几根白须,从指尖落到地上。

黄三立时几步退开,心疼地捋着下巴上那几撮毛,一脸惊魂未定。

凌昭出言问:“黄道长,如何?”

黄三抚着胸口坐下,用了口茶水压压惊,摇头道:“小道境界低微,看不出有何玄机。”

他回想着适才所见。这女婴乍看眸中无神,细看魂魄散乱不齐,确有古怪,可要他说出其他症结,他却也看不出了。

黄三谨记师父叮嘱,但也不想做得过于敷衍,于是道:“道友不妨说说,近来身上有何异状?”

裁云详尽道:“前一日,主人去了长宁门的飞鹰涧里,在那待了不过半日,出来后便灵力外溢,施了聚灵术也止不住,浑身疼痛难耐。我二人离开长宁门,往东而去,身上异状又有所缓和,再一路东去,便在一猎户筑于山间的木屋中找到了这婴孩,近了她的身,异状就全然消失了。黄道长,你说怪不怪?”

黄三顺着长须,说:“应当是中了邪术。我从这婴孩神魂中看不出蹊跷,凌道友神魂清明,也无特别之处。”他面露愧色,“恕在下道行不足,怕是帮不上忙了。”

裁云大失所望,不甘道:“黄道长,要不您再瞧瞧?我捉着她的手,不让她碰您。”

黄三再三推辞,表示无计可施,裁云还要留人,被凌昭制止:“罢了,我另想办法,麻烦道长走这一遭。”

“小道惭愧。”黄三表了歉意,迫不及待地告辞离去,待出了客栈,他长出口气。

隐瞒了那婴孩之事,黄三于心有愧,不知凌昭有何劫数,只盼他能安然渡过,师父既然道他命数非凡,就不会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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