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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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事,大多都不值得加以赘述。

人们总说一生短暂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我却觉得光阴似年轮般难以消磨。

往后的漫漫长夜,我不得已能用无尽的工作来熬过。

中也从第一次捡到差点猝死的我到后来对此司空见惯,我已经完全成为了□□医务室的常客。好在上司还没有黑心到让我自行担负医药费用,□□在这方面倒是十分人道主义。

我依旧会同中也一起喝酒,并且终于在某一天有幸品尝到他窖藏多年的柏图斯,我无法描述它的味道,只觉得自己像在喝流动的金子。

我也会在醉后吹嘘我那不堪回首一派狼藉的前半生,比如哪个国家的广场白鸽最多最亲人,哪家报社的报纸最能防寒,如何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保持睡眠而不死掉,河岸边哪种草长得最茂盛,长椅上刻下了怎样的诗集;谈论我曾见过的天和海,那些好像触手可及的云层与飞鸟,下潜时怎样都抓不住的游鱼,风拂过的层层麦浪,风车嘎吱作响,还有不绝于耳的蝉鸣。

我尽情讲述一切,我的苦难,我的见闻,我的想象。

唯独不讲他。

如果有一个人,你知道此生都无法与他相见,你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不再提起。

我的人生变得贫瘠又无趣,这好像并不意外,毕竟我迄今为止的人生都是围绕着他在延续,他从我的世界离开,我的时间也就停留在了那一天。听上去还有点悲惨,不是吗?可在最初的时候,我深信我们是会留在彼此身边的,我深信我们来日方长,就像我深信夏天永远不会结束,它只是在秋天到来时悄悄沉睡过去,来年仍会苏醒。

而一切都去日无长。

走马灯终于播放到最后的结局,四肢百骸传来令人难以忍受的疼痛,我猜自己的骨头应该断了好几根,有的扎进了内脏。

说起来,我曾经也是想过的,如果活着如此痛苦,为何不干脆一死了之?

嘴里叼的烟又燃完一支,夜晚如同一个巨大的水族馆,淹没了所有的声响。如果在这样的夜晚死掉的话,是不是就能像梦中一样消失在水中?

我不知道。

我又等到了黎明。

“人是为了救赎自己而活着的,临死之际便会明白。”

某个收养过我的人曾这么说过。

如果人生的真相便是如此,那么我如今的结局,就是命运对我的救赎吗?

十五岁的时候,治牵着我的手走过斜阳笼罩的街道,意外目睹了一场交通事故。那个男人的身体在空中划出弧线,然后如同飞鸟般坠落成一地血花。当时我想,如果能这样死去就好了,现在或许也算实现了心愿。

天空变得好遥远,晚霞仿佛能够冲走一切谎言与罪孽,我是血色天幕下一粒残喘的蝉。

胸腔像一个被撞得破烂不堪的风箱,发出嘶哑难听的嗬气声,喉咙不断向外涌出鲜血,周围混杂着脚步声和尖叫声。

明天的报纸上或许会登出这起车祸的新闻吧,我想,虽然可能只是小小的一角。这么想来,我也算在世上留下了一点痕迹。

我的一生如此乏善可陈,却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可在我这极尽无聊的人生最后,突然也有了一些可与言说的愿望。

我想喝干横滨湾那么多的酒,放完十七岁时未燃尽的烟花,想将所有夏天都裹进玻璃瓶再一口吞下。

我想成为鸟,成为风,成为天边忽明忽暗的云。

我想成为初见时他低头看过一眼的杂草。

……我想哭。

不顾一切地,甚至不为宣泄什么,只想放声大哭。

可我发不出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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